“是谁?到底是谁!”他在心里疯狂咆哮,一拳狠狠砸在书桌上。
“竟能神不知鬼不觉搬空我整个库房!
府里养的侍卫,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难道都是饭桶不成?”
拳头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他缓缓抬起手,张开蜷曲的指节。
这双手黝黑粗糙,十指粗短,布满薄茧。
与那些文人纤细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恍惚间,他想起了那个人的手——十指纤纤,如玉雕琢。
他一手轻握白玉茶盏,一手挥毫泼墨时,笔走龙蛇,气定神闲……
目光再次落回自己这双笨拙的手上。
陆铮言猛地抓起桌上的笔墨纸砚,狠狠扫落在地,嘶吼道。
“所以我写不出!我永远也写不出那样的字!永远成不了那样的人!”
墨汁溅在他的衣袍上,如同绽开的黑花,狼狈又狰狞。
将军府大厅里,唐婉清望着眼前三人,只觉得一阵无奈。
今日一早用过饭,她本打算回唐府,去父亲书房找些东西。
没成想宋氏竟又带着两个女儿不请自来。
连翠缕这般向来情绪内敛的人,此刻脸上也难掩厌烦之色。
陆绵绵垂着头,脸颊泛起一丝羞愧。
——想来自己在清平公主心里,怕是早已没了半分好感。
她本不愿跟着母亲出来,奈何父亲发了火,说什么作为陆府子女,当与家族荣辱与共。
妹妹陆浅浅犯了错,是她这个姐姐没尽到督促引导之责,算不得称职。
既然要去楚府送药赔礼,理当一同前往。
陆绵绵实在不解,清平公主既已赐下祛疤良药,父亲为何还要撺掇着母亲,非得拉上清平公主同去送药?
他们陆府,难道有这么大的脸面?
她有时真的不懂父亲的行事风格,总爱做出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举动。
宋蝉依掏出手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声音娇柔得像浸了水的棉絮。
“臣妾初来京城,对这里的夫人小姐们一概不熟,还请公主不嫌弃,帮臣妾引荐一二。”
唐婉清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目光扫过她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
“本宫倒觉得陆夫人对京城了如指掌,消息灵通得很。
——毕竟连本宫后院养了几只灵宠,夫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懒得看宋蝉依瞬间僵硬的脸色,继续说道。
“楚青黛是盐铁使楚世昌的女儿也就是皇后中意的大皇子侧妃。
她母亲康曼香是楚世昌的第二任夫人。”
说罢,唐婉清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陆绵绵。
“楚世昌的第一任夫人叫康玉珍,婚后不久便生下一女。
只可惜生产时因胎儿过大伤了身子,从此缠绵病榻。
楚世昌请遍名医也束手无策,诊断结果就是这位楚夫人即便侥幸康复,这辈子也难再有子嗣。”
宋蝉依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手里的锦帕被攥得皱成一团,头埋得更低。
唐婉清心中冷哼,继续说道:“那时,康夫人的堂妹康曼香主动提出要亲自照料堂姐,每日端茶送水,日夜不离左右。
可谁知,短短一个月后,楚夫人便香消玉殒了。
康曼香又说可怜堂姐留下不满周岁的幼女无人照拂。
不顾家人反对,很快便嫁给了楚世昌。”
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唏嘘:“只是可怜啊——楚夫人到死也想不到。
她自己走后,那年幼的女儿没活过半年,就失足跌进荷花池,跟着亲娘去了。”
唐婉清话音一落,一直垂着头的陆绵绵猛地抬起头。
她眼中是惊讶是回忆是隐忍多年的恨,还有报不了仇的无奈。
宋蝉依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她身体微微发颤,指尖冰凉。
唐婉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哦,忘了说,康曼香生下楚青黛后,便再没怀过身孕。
前几日本宫倒听说,楚世昌突然从外面带回个孩子,年纪比楚青黛小一岁,说是养在外面的外室所生。
那孩子从小娇纵惯了,动不动就爱冲人甩鞭子,陆夫人去的时候可得当心,千万别冲撞了这个混世魔王。”
这话听得陆浅浅一阵气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狠狠瞪了唐婉清一眼,随后是满脸的不屑。
宋蝉依却坐不住了,只觉得唐婉清的话像针一样扎过来。
她捏着帕子掩住嘴,声音都发虚了:“公主这么一说,臣妾……臣妾倒更不敢去了。”
“陆夫人这话说的倒是让人有些奇怪了。”唐婉清挑眉,语气似笑非笑。
“本宫倒觉得,夫人该多去楚府走动走动,说不定能和楚夫人成了闺中密友呢。”
一旁的星河被自家夫人这番话逗得差点笑出声,赶紧低下头。
唐婉清淡淡扫过宋蝉依铁青的脸,冷声说道。
“该说的情况本宫都跟你说了,只是本宫实在没时间陪你跑这一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