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细小的火苗跳跃,不断舔舐着蜡烛的灯芯。
烛表融化,缓慢滴下蜡油,若泣血泪。
祈咬着无籽葡萄的果肉,沉默守着,直到眼前人再次安静下来,定格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蜡烛光照不进眼底,也映不明心腔。
咽下果肉,祈似笑非笑:“不闹了?”
被牢牢捆绑的少年又狠狠剜他一眼。
“别气啊,你们人族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
“若非我派人将你劫来此地,你现在就已经待在幻月宫的水牢里了。”
说着,又拈起一颗葡萄。
“不过姑娘们可是有着滔天怒意,说不定在你被押入水牢之前,还要先好好感受一番鲛毒的滋味。”
两指拈着的果皮薄如蝉翼,果肉饱满晶莹,清香诱人。
祈将葡萄举起,远远比对着少年的头颅,眯起一边眼,调整着远近,直到视野里的葡萄将对面人的面庞完全遮挡。
他提醒着:“那滋味可不好受。”
夜风钻窗,扑过烛火,明灭一瞬。
墙上一道投映出的人影,四道不断扭曲着变幻莫测的虚影。
虚影环围人影,重叠遮盖之下,人影失了轮廓。
“废话少说,你到底抓我来干什么?”
敛起神色,缓了声音,祈无聊的搓转起圆紫,似乎对少年的开门见山很不满意:
“当然是有一笔交易,只有你这唯一幸存的傀师能做。”
你看,你多幸运啊。
辰时三刻。
午时入睡,每次过来后遇上的时间却无常变化。柳越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十五岁时听了某位族亲阿姐的建议,柳越放弃了去私立国际院校,转身考了一所再平常不过的公立省重点高中。
那个给柳越提建议的阿姐说这样的选择能帮他见识更多元化的人,体验最普通不过的兵荒马乱岁月。
不要只在自己的圈子驻足,他可以去体验体验绝大多数人都体验过的喧嚣烟火。
高中的回忆并不如何美好,但不可否认,它别有意义。
披星戴月的晨跑,六分钟的午饭,书本成山的课桌,酷暑班主任的冰淇淋,科任老师调职前的告别与礼物……
最后,就是黑板上的毕业请假条,签满了六种颜色的粉笔字。
学校放的庆祝烟花照亮高天,映上所有仰头学子的眼,绚丽夺目。
如果他没有听从族亲阿姐的建议,而是去了氏族安排的国际院校,那么,他可能就经历不了这些。
毕业后的秋季旧校服外套柳越没有丢弃,一件签满同学们的名字,另一件干干净净。
陈姨替他将干干净净的校服外套找出来,熨烫平整,此刻正被柳越穿在身上。
夏季的一套短袖校服则被整齐叠好装进柳越手中提着的袋子里。
日日相会的人在座榻,手执云子,落向已经成型的棋局。
手边有茶,对面无人,江秋雨正安静举棋自弈。墨发柔软,侧颜温柔恬静。
柳越走过去,放下袋子,坐在他身边,又在人眼角落下一吻,蜻蜓点水。
十九岁的柳越,遇上十七岁的江秋雨。
反正无论自己干什么,江秋雨总会沉默接受。
闲着没事时柳越也生起过几次逗人的心思,就为了去观察他的反应。
“好歹认识这么久了,半日不见,秋雨有没有一点想念我啊?”
江秋雨放了云子,转过眼,漾起一池春水桃花,迷离含情,浅笑惑心:
“不止一点,时时挂念。”
柳越:“……”
他是真没想到会等来回答。
脸红了,心乱了,还被江秋雨给听出来了。
事与愿违,柳越成被逗的那个了,简直要命!
再看看江秋雨——他就跟看热闹似的,看柳越久违地手足无措起来。
人在心中慌乱的情况下,似乎总要显得自己很忙才好。
可惜柳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忙些什么。他只能是把目光投给地面。
地面上静静堆放着一根长长的银色锁链。
无数细小的银环被环环相扣着,每一环都散发着幽冷的光芒,如同冻结的霜雪。
刻在银环上面的符文奇特,柳越上次拿起来观察时,清楚记得上面的符文泛着浅光。
而现在,游走符文的光熄灭了,锁链首尾端被人随意堆在了一处。
——没有继续锁在江秋雨脚踝。
“解开了?”柳越出神呢喃。
江秋雨看他一眼,对着地上堆放成一团的银色锁链伸出手。
银光闪亮,在空中化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乖顺地团成几个圈,落在江秋雨手中。
然后,它又被交到了柳越手里。
“你想锁在哪?”
柳越茫然:“啊——?”
宕机的脑子反应了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的柳越立马扔了银色锁链,慌乱摆手:
“我不是、我没有这么想,我不会继续把你锁在这里。”
杂糅着凤眸与桃花眼优点的一双摄魂目轻易就能看破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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