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灵大阵因鬼影的离去开始崩塌。
乌竹眠抹去耳际血迹,拾起那截断角,符文在触碰她指尖时亮起微光,浮现出六幅星图,恰好对应剩余的五座阵点与某处隐秘坐标。
渊顶传来矿奴们的哭喊,她抬头望去,见晨曦正艰难穿透血雾,在祭坛废墟上投下斑驳光斑。
乌竹眠抬剑一挥,斩破了笼罩的血雾,陆陆续续苏醒的矿奴们正蜷缩在祭坛边缘,像一群被拔了羽毛的鸟,只剩下颤抖的本能。
老矿工赵四最先看见那道身影。
紫衣少女踏着血浪而来,残存的血雾在她周身萦绕,被晨曦映照成朦胧的雾紫色,她背对着初升的太阳,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边,衣袂翻飞间,恍若天神降世。
她剑锋所指之处,那些吃人的符文寸寸崩裂,然而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欣喜,而是更深地往后缩了缩,枯瘦的手死死捂住身旁少年的眼睛。
“别看……”他嘶哑着嗓子,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修士打架……看多了要没命的……”
少年阿林感觉到了赵四剧烈的心跳,这心跳让他想起三天前,那个被黑袍人拖走的刘叔,临走前也是这样死死搂着他,然后就在祭坛中央爆成了一团血雾。
矿奴们互相挤压着,有人尿了裤子,有人咬破了嘴唇。
他们见过太多“仙长”和“仙子”,那些人来时不是取血就是抽魂,最“仁慈”的也不过是让他们多活两天挖矿。
祭坛碎裂的轰鸣声中,乌竹眠的剑扫过最后一道血线,正在颤抖的阿林突然发现心口一轻,那根日夜吮吸他精血的鬼线,断了。
他茫然地低头,看见自己瘦成骨架的胸膛上,那个碗口大的血洞边缘,腐肉正簌簌脱落,更让他惊恐的是……居然不疼。
“妖、妖法……”有人崩溃地哭喊起来:“她要拿我们炼药了!”
矿奴们像受惊的兽群般往后爬,几个孩子甚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哭出声,乌竹眠心头一颤,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靠近。
泣血渊的矿奴大多是被抓来的凡人,对修士有天然的畏惧,经此一遭,恐怕更是害怕。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将芥子囊里药瓶一一送出去,骨碌碌滚到矿奴们的脚边,药瓶里装着碧莹莹的灵丹,清香瞬间冲淡了血腥气:“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阿林盯着丹药,喉结滚动。
去年他见过类似的场景,隔壁矿洞的王老头吞下“仙丹”后,整个人突然从内脏开始融化,只不过……那仙丹是一股子腥味,没有这个好闻。
有少年忍不住吞咽口水,却被赵四死死按住手腕:“仙子,这……这太贵重了……”
“化血生肌丹而已,放心吃吧。“乌竹眠能猜到他们的想法,没有靠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渊壁:“半刻钟后,山道可通行。”
说完,她抬手斩向岩层,剑气如游龙劈开堵塞的矿道,碎石纷飞间,隐约露出外界的天光。
看着这道微光,众人面面相觑,而少年阿林却突然扑了出去。
“阿林!”赵四的惊呼卡在了喉咙里。
少年抓起一粒丹药塞进嘴里,闭眼等死,然而三息过去,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反而有一股暖流从胃里扩散,胸口血洞痒得像是千万只蚂蚁在爬。
他颤抖着低头,看见粉色的新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是……是救命的药!”阿林哑着嗓子喊出来,眼泪混着血痂往下淌。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的呜咽,赵四赶紧爬过去抢起一粒丹药,却先塞进身后发烧的妇人嘴里,第二粒才给自己。
当药力化开的暖流涌向四肢时,这个五十年来没哭过的硬汉突然蜷成一团,发出野兽般的嚎哭。
乌竹眠把巫族余孽清扫完毕,劈开最后一块堵路巨石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回头,看见矿奴们互相搀扶着跪成一片,赵四的额头抵在染血的碎石上,旁边阿四正拼命想把断腿的陈叔也扶起来行礼。
乌竹眠的目光扫过这些浑浊却燃起火光的眼睛,微微摇头,剑指东北:“不必行此大礼,还能走的,扶不能走的,山外三里有个义庄。”
“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乌竹眠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箓,三两下折成一只纸鹤,吹了口气,纸鹤迎风而长,化作一只足以承载众人的巨大仙鹤:“上来吧,它会带你们出密林。”
众人战战兢兢地爬上鹤背,几个孩子既害怕又好奇地摸着仙鹤的羽毛。
乌竹眠正要催动法术,却发现一名瘦骨嶙峋的少女站在原地没动,不由得惊讶:“你不走?”
少女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仙子,我……我不能回去。”
她抬起手腕,一圈黑色纹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我们村子所有人都被种下了这个,回去只会连累其他人……”
乌竹眠走过去,拉过少女的手腕仔细查看:“追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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