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那叩门之声越来越清晰,不再模糊不定,像是隔着重重山水,有人敲响了方知寒的心门。
剑胚越发滚烫,那原本银色如霜的剑胚表面,渐渐浮现出一道道如经络般的细密纹理,宛如活物的血脉。而他的手,已与剑胚血肉相连,难舍难分。
每一次脉动,每一次剑胚震颤,都是一场火与血的搏杀。
方知寒此刻的神魂,像是被拉入一处光怪陆离的世界,四周漆黑如墨,唯有一团炽热烈焰,悬在面前,那是剑胚的灵核本意,是兵器铸成前的“魂火”。
“来啊。”方知寒喃喃低语。
他迈步踏入那片火海,像是走入了自己的心海深处。
不再是炼剑。
是在炼心。
现实中,槐木剑不知何时已断裂成两半,一半留在他腰间,另一半跌落尘土,依旧残存一抹微弱灵性,在守护主人。
方知寒七窍流血,面色苍白得几如死人,气息微弱至极,仿佛下一刻就会魂飞魄散,彻底死去。
可唯独他的双眼,依旧睁着。
亮如星辰。
一颗心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节奏跳动着,每一次跳动,仿佛是神魂的撞击,与剑胚共鸣,溅出丝丝火光。
“你要吃我?还是我炼你?”
他站在那片火海中,问出了这句话。
那团炽烈的魂火猛然一震,竟仿佛产生了情绪,它愤怒地嘶吼着,张开火焰构成的巨口,欲要吞噬方知寒。
“你不肯认主,我便打服你。”
方知寒抬起一拳,砸在火焰之中,轰然炸响,一瞬间,他魂体被火焰吞没,撕咬,灼烧,粉碎。
又一次重聚。
他再次抬拳。
一拳、两拳、三拳!
他在这火海中,足足挥出了百拳千拳!
每一拳,皆是以意志凝练而成,贯通气府,用他那尚未圆满的“十八停”之法,逆炼此火、逆炼剑魂、逆炼自己。
现实中,那银色剑胚终于开始剧烈颤鸣,仿佛一条沉睡万年的巨龙,在尝试挣脱枷锁。
而方知寒,嘴角缓缓淌出一丝黑血。
可就在这时,他的脚下,竟自然而然浮现出一幅拳意图谱,竟是他练拳时那枯燥至极的十八停之图,随着他的神魂不断燃烧,十八图谱也随之一页页燃尽。
“第八停。”
他在心底轻声说着,仿佛低喃,也像是宣告。
“第九停。”
一页燃尽,火势再炽,剑胚剧烈抖动,竟发出一声清越剑鸣!
“第十停。”
他步步登临,不再借助任何外物,只以心意而行,以魂魄为舟,破开魂火之围。
当他浑浑噩噩走到火焰尽头时,竟发现火海深处盘踞着一物——
一柄彻底蜕变的银色小剑!
它静静悬浮,仿佛早在等待他。
方知寒伸出那一只早已焦黑的手掌,缓缓握住剑柄。
没有挣扎。
没有灼烧。
只有一种……久别重逢的默契。
他轻声道:“你不是神兵……也不是仙剑……你是我方知寒的剑。”
那一刻,银剑迸出一道白虹般的长鸣。
外界。
山林震颤,万叶颤动。
方知寒忽然仰头,剧烈咳出一口淤血,睁眼望天。
他的手中,那柄曾是剑胚之物,已然化作一柄三尺银剑,轻盈如羽,锋锐如霜。
剑身无纹,却映出万象。
银剑初成,却无名。
方知寒目光复杂,看着这柄用自身魂魄、血肉与意志祭炼而成的剑,喃喃道:“我的飞剑吗?那我还得给你取个名字......”
鹅毛大雪纷飞,世间有了方知寒的第二把飞剑。
留白!
......
方知寒满身是血、面色苍白地走进落魄山的时候,正巧撞上正在廊下喂鱼的小女童暖树。她粉裙一抖,蹦跳着跑过来,一看到少年模样,顿时吓得面色大变。
“老爷!”她几乎要哭出来,“你怎么了?”
方知寒摇摇头,嘴角牵起一丝微弱的笑意,抬起满是血痕的手掌安抚道:“不碍事,小伤,不碍事。”
暖树急得团团转,却见方知寒径直往自己那间屋子走去,到了床边也不脱鞋,倒头便睡,身下床单都沾了血迹。她想喊人,又怕吵了他,只能小心关上门,搬来一把小凳子,守在屋门口,粉裙女孩脸颊上沾着一抹灰尘,神情却极其认真。
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日傍晚,方知寒才悠悠醒转。
他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先脱了破烂衣衫,用井水草草洗净血迹与污垢,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仍旧是那套粗布白衣,只不过袖口已被暖树缝了好几次,袖子上还绣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粉兔子。
他没有穿草鞋,赤足站在竹楼二层的廊道上,望着远处的山脚水光。脚底板布满厚茧,深深浅浅的纹理宛如老树皮,一看便知不是一日之功。
早年为走山路,穿破草鞋一双又一双,脚底的老茧便是那时种下的根基。
这时候,魏檗踩着夜色归来,一身青衫染霜,带着一包包珍贵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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