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一声沉闷的低喝,如同平地起惊雷。
只见魏忠蒲扇般的大手“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旁边的案几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不仅让王奔吓得一哆嗦,就连林萧和怀庆公主也是心中一凛,齐齐看向魏忠。
“王奔!”魏忠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平静,而是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深沉的痛惜
“你父亲,王老栓,跟着老子整整十年!从老子还是个都头的时候,他就跟着老子!大小阵仗,他哪一次退缩过?
黑风口一战,他替老子挡过一刀,那伤疤现在还在他背上!”
魏忠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指着王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我也是看着你小子从小兵一步步升到营官,老王每次跟我喝酒,都会念叨你的出息,说你比他强,将来肯定能光宗耀祖!
我一直以为,虎父无犬子!老子把你放在黑石镇这么紧要的位置,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老王的一份交代!”
“可你呢?!”魏忠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子,报答你那为国征战一辈子的爹!
啊!勾结奸商,倒卖军粮!你知不知道,这些粮食,是边关数万将士的命!是抵御胡虏,保我大燕疆土安宁的根本!”
“你到底收了多少黑心钱,才让你把良心喂了狗!让你把你爹的脸,把镇北军的脸,都丢尽了!”
一番话,如重锤般连连敲击在王奔的心坎上。
他再也撑不住了,想起自己老实巴交,却总以他为傲的父亲;想起魏忠大将军平日里虽然严厉,但对自己确实多有提携的恩情。
“哇”的一声,王奔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嚎啕大哭起来:“大将军……末将错了!
末将真的错了!末将不是人!末将辜负了您的栽培,辜负了我爹的期望!呜呜呜……”
他哭得撕心裂肺,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梗着脖子的模样。
林萧没想到,一向以治军严酷、铁面无情着称的魏忠,竟会有如此真情流露的一面。
魏忠看着痛哭流涕的王奔,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失望,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告诉我,是谁?是谁让你干的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若还有半句虚言,老子亲自扒了你的皮!”
“是……是张副将”
“张剑?”魏忠眉头猛地一跳,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更深的怒火。
林萧心中也是一动,张剑,镇北军副将,若真是他,那这案子的性质就更加恶劣了,军中高层直接参与走私军粮,这简直是动摇国本!
王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微弱但清晰,“大将军,是张剑副将指使我做的。他说这是条财路,有他照应着,万无一失……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件事的?都牵扯了哪些人?这批粮食的具体情况,你详细说!”林萧抓住机会,立刻追问。
王奔此刻已是彻底崩溃,再无隐瞒的念头:“大概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一开始,量不大,张副将只是让我在粮仓盘点的时候做点手脚,偷摸运一些陈粮出去,卖给一些相熟的粮商。
他说这些陈粮放着也是发霉,不如换点银子给兄弟们改善改善伙食……”
林萧冷笑,“恐怕是改善他自己的腰包吧!”
王奔不敢接话,继续说道:“后来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偷运的粮食也越来越多,从陈粮到新粮……甚至敢打军粮的主意。
他说,军粮质量好,价钱也高。他联系了四海商行,说是可以把粮食卖给辽国人,利润能翻好几倍。”
“以前都是从各处粮仓偷盗?”林萧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是的。”王奔点头道,“张副将路子广,好像在其他地方的粮仓也有他的人。每次都是少量多次,蚂蚁搬家一样。
所以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黑石镇这边,主要是负责接应和转运,有时候也负责提供一些本地的粮食,混在里面一起出手。”
“那这次为何如此张扬,直接截杀朝廷的运粮队?”林萧追问,这才是最大的疑点。偷盗和直接抢劫,性质完全不同。
王奔脸上露出迷茫和后怕的神色:“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半个多月前,张副将突然找到我,说这次有一笔大买卖,是朝廷调拨给北境前线的军粮,足足三千石。
他说机会难得,干完这一票,就能歇好几年。他让我配合他的人,在黑石镇附近动手,他会安排人手伪装成马匪……还说,事成之后,少不了我的好处。”
王奔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我当时也怕,这可是直接抢劫朝廷的运粮队,万一败露,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可是张副将说他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上面也有人会替他遮掩,保证万无一失。
他说我只需要在他们动手的时候,约束好黑石镇的巡逻兵,事后帮忙清理一下痕迹,再把那些……那些被杀的运粮兵丁,都按马匪劫道处理就行……我当时鬼迷心窍,想着他以前都没出过事,而且他答应给我五百两金子……我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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