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笼骤灭的刹那，萧悦被三四个婆子扭住胳膊往西厢拖。

海棠红的绉纱披帛缠在紫檀雕花架上，扯出丝帛碎裂的声响，像极了她此刻喉咙里压抑的呜咽。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明明灭灭，二十八星宿玉环的投影正卡在"；危月燕"；与"；心月狐"；之间，仿佛某种荒诞的谶语。

"；表小姐请吧。"；婆子将人搡进天字号客房时，萧悦的后腰正撞上黄铜包角的矮几。

雕着忍冬纹的窗棂透进斑驳暮色，照见青砖地上蜿蜒的茶渍——那分明是晌午叶瑾借口打翻的君山银针，此刻在墙角凝成琥珀色的眼睛。

门外铁锁落下的脆响惊飞檐下麻雀，萧悦突然抓起缠枝莲纹瓷枕砸向木门。

瓷片迸裂的瞬间，系统突然弹出全息投影：【检测到松烟墨残留，正在比对窑炉数据...】她怔怔看着浮现在半空中的烧制图谱，那日萧悦儿说要去城隍庙还愿时，马车分明拐向了城南的松墨作坊。

"；这般闹腾，倒像市井泼妇。"；

玄色云纹锦靴踏着满地碎瓷踱进来时，萧悦正把半块松烟墨往袖袋里藏。

叶瑾指尖捻着断成两截的玉带钩，钩身上龟甲纹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靛青。

他今日竟换了那日假山后的靛青直裰，衣襟处米浆残渣凝成点点白霜。

萧悦突然抓起案上冻石镇纸："；那日你替我挡茶盏，纱布缠了三层却不见血渍。"；镇纸"；咚"；地砸在叶瑾脚边，惊得他腰间新换的竹节玉佩撞在禁步上，二十八星宿玉环独缺了危月燕那枚，"；如今倒穿着与奸夫同色的衣裳？"；

窗外忽然飘进萧悦儿带着泣音的控诉："；...那玉带钩是从悦妹妹枕下翻出来的..."；叶瑾闻言轻笑，伸手拂去萧悦鬓角沾着的瓷片碎屑，指尖却故意擦过她耳后那颗朱砂痣。

这个动作让他们同时想起去岁上元节，他在猜灯谜时也是这样，用缠着纱布的手指碰过她发间那支累丝金凤簪。

"；表妹可知，城南松墨作坊的伙计说..."；他忽然俯身，苦艾香混着冰湃杨梅浆的气息喷在她颤抖的睫毛上，"；有位戴帷帽的小姐，上月订了批掺着孔雀石的松烟墨。"；

萧悦猛地推开他，后腰撞上多宝格震落个青花缠枝梅瓶。

瓷瓶碎裂声里，系统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检测到孔雀石与佛龛供果霉菌产生化合反应！】她看着满地瓷片中滚动的供果，突然意识到老夫人房里的霉斑为何总泛着诡异的靛青色。

暮色渐浓时，外头传来货郎叫卖声："；城西王婆子亲眼瞧见，萧家真千金夜会……"；萧悦扑到窗边，恰看见萧悦儿往货郎手里塞荷包。

海棠红的锦囊坠着金丝流苏，正是那日老夫人赏给"；最乖巧孙女"；的样式。

"；别白费力气了。"；叶瑾不知何时倚在门边，把玩着那枚缺角的危月燕玉环，"；你可知现在满金陵城都在传，萧家小姐为攀附权贵，在染房废料堆..."；他突然顿住，因为萧悦抓起妆台上的犀角梳掷来，梳齿划过他颈侧，在靛青衣领上留下道月白划痕。

更鼓敲过三响时，萧悦蜷在填漆床角落。

系统界面幽蓝的光映着她腕间淤青，那是方才挣扎时被婆子掐出的指痕。

窗外飘来糖炒栗子的焦香，混着萧悦儿故作惊慌的语调："；翠儿你快看，这帕子上的并蒂莲，分明是悦妹妹的手艺。"；

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萧悦在黑暗中摸索到半块松烟墨。

系统分析进度条停在97%的位置，她突然想起那日萧悦儿说"；要去还愿"；时，马车帘角沾着松墨作坊特有的青檀树皮碎屑。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时，萧悦正用指甲在青砖地上划出二十八星宿的排列图。

系统界面突然闪烁起淡金色的【刑侦知识库】，投射在墙面的全息影像里，松烟墨的矿物成分正与孔雀石产生螺旋状的交缠轨迹。

"；酸碱反应..."；她扯下腰间海棠红丝绦，将碎瓷片按酸碱强弱排列。

第三块瓷片上残留的靛青色痕迹突然与系统投影重叠——那分明是孔雀石遇酸后特有的靛青沉淀。

门外传来巡夜更夫沙哑的梆子声，萧悦突然抓起铜镜摔在地上。

镜面碎裂的脆响惊动了屋檐栖雀，她蜷缩在填漆床角落，故意将胭脂抹在眼尾："；来人啊，我喘不过气了。"；

约莫半盏茶功夫，门缝下透出灯笼的暖光。

小二端着漆盘推门时，正撞见少女裹着素纱中衣伏在案上，青丝间落满瓷片碎屑，腕间淤青在烛火下泛着紫痕。

漆盘里的冰湃杨梅浆晃出涟漪，映出他眼底的怜悯——晌午正是他亲眼瞧见萧悦儿往茶壶里撒了包靛青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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