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神童说笑了。"韩起大笑击掌,十二扇雕花窗忽然齐齐洞开,夜风裹着庭院里新开的夜合香涌入,"本侯待客,从来光明磊落——"
侍女们不知何时已退至厅角,满室珍馐仍散着热气,却无人举箸静待韩起下文。
韩起举杯含笑:“世子远道而来,本侯略备薄酒,权当接风。这‘寒潭香’是我淮南府贡酒,今日正好与二位共品。”
孙先双手捧杯,恭敬:“侯爷厚待,晚辈受之有愧。”浅酌一口,赞道:“果然清冽甘醇,不愧是贡品佳酿。”
向宁微笑:“酒是好酒,只是……侯爷以御酒相待,莫非是想提醒我们——京中风云,皆在陛下掌握?”
韩起大笑:“向神童多心了。”他挥手示意侍女继续布菜,“本侯只是觉得,与聪明人说话,当以诚相待。”夹起一箸鲈鱼,“比如这淮南鲈鱼,离了水便活不成——不知武城侯近来,可还安好?”
孙先神色不变:“家父一切如常,只是年迈畏寒,近来少出府门。倒是侯爷坐镇寿州,日理万机,更需保重。”
凶甲突然插话:“听闻上月武城军调动频繁,世子可知缘由?”
孙先从容举箸:“凶甲将军消息灵通。不过海边水寇时有骚动,例行换防罢了。倒是临江军近来在鹿鸣谷修筑营垒,莫非……侯爷有意北进?”
韩起眯眼:“世子耳目倒是不少。不过营垒之事,乃为绶靖地方所需。说起来,向神童接掌簪月不过三月,便肃清了内部叛徒,手段令人佩服。”
向宁:“侯爷过誉。簪月历来只认强者,就像银鳞卫,想必也不会效忠庸主。”
凶甲脸色一沉,韩起抬手制止。
韩起意味深长:“本侯很好奇,以向神童之才,为何会选择辅佐……一位尚未及冠的世子?”
向宁拈起一枚蜜饯:“侯爷可知,最锋利的刀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鞘中?甜中带涩,正如世事——表面越平静,内里越有趣呢。”
韩起凝视二人片刻,忽然击掌。
韩起:“来人,上那道‘雪霞羹’。”对二人笑道,“此羹需以冰湖银鱼慢炖三个时辰,最是考验火候——就像某些谋划,急不得,也缓不得。”
孙先会意:“侯爷雅趣。不过再好的羹汤,若分食之人各怀心思……恐怕滋味也会变吧?”
韩起笑意渐冷:“那就要看拿勺子的人,够不够本事掌控全局了。”
韩起眯眼审视:"武城侯膝下五子,为何偏偏让世子入京为质?若本侯没记错,你上月才从青莲县战场得胜而归,论年长沉稳都不该——"
孙先突然轻笑一声打断:"侯爷是想问,我父亲为何会用最值钱的筹码上赌桌?"指尖抹过袖口汤渍,抬眼直视韩起,"当陛下看到武城侯世子恭敬地跪在丹墀下,总比见到某个无关痛痒的庶子更安心,不是吗?"
凶甲故意嗤笑道:"说得好听!谁不知武城侯府内斗得厉害?你那些庶兄弟怕是巴不得——"
向宁突然抬手打断凶甲的问话:"银鳞卫首领连武城侯府的家事也要管?"十四岁少年声音却中正平和,瞳仁也锐利得瘆人。
凶甲佩刀锵然出鞘半寸放肆!侯爷问的是世子!
韩起瞳孔骤缩,突然抚掌大笑:"好个簪月小子!难怪顾庸和武城侯敢把世子交给你。"猛地收笑,临江侯韩起负手而立。当他的目光如刀般再次剐过孙先的脸,忽然又笑了一声:"可若本侯现在割了你舌头送去东昌府,你猜武城侯是先反朝廷……还是先来我寿州城煮酒?"
孙先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上月十五家中来信,陛下赐了我母亲凤冠翟衣。侯爷不妨猜猜,为何我离东昌府那日,家母就被封为鲁国长公主!"
凶甲(脸色骤变):"侯爷!这是要挟——"
韩起抬手制止,盯着帛书忽而冷笑:"原来如此,世子上京成为牵制武城侯的人质,公主反倒也成了武城侯牵制陛下的人质……可你凭什么觉得,京城那些人会信这套鬼话?"
孙先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漠然:“何须他们相信?侯爷说得对,正因我是世子,才必须来。”他抬眼时眸光清亮,“若派庶弟入京,旁人会说我父敷衍朝廷,若派幼弟……陛下怕也会觉得武城侯府在拿弃子当挡箭牌。”
“冠冕堂皇。”凶甲突然嗤笑,“你们上月刚收服簪月,转头就把世子送来京城——这到底是表忠,还是借质子之名,让簪月趁机在京中铺暗桩?”
向宁忽然轻笑出声:“凶甲大人这话有趣。若真要铺暗桩,何须拿世子的命做赌注?”,十四岁的面容稚气未脱,语气却自信沉稳,“毕竟……谁舍得把最锋利的刀,埋进明知会碎的冰层里?”
韩起抬手止住凶甲,踱到孙先身侧:“你父亲向来谨慎,当年连赈灾粮都敢扣下半数养私兵,如今却舍得拿嫡长子冒险?”他压低声音,“告诉本侯实话——你,当真只是质子?”
“父亲送我为质,正因为我是嫡子。若送庶子,御史台会弹劾武城侯蔑视天威;若送幼子,兵部会疑心我父怀有二心——唯有嫡子血脉,方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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