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铃刚响,王建军就拎着车钥匙出了办公室。
可刚走到楼梯口,身后就传来一声咳嗽——那动静他太熟悉了,跟以前地头吆喝牲口一个调。
对此他也抗议过很多次,可惜——
“哟,王副厂长这么急嘛?”
王父背着手站在走廊阴影里,洗得发白的制服还舍不得换。
可脚上却踩着王建军去年给他买的皮鞋——擦得锃亮。
王建军脚步一顿,转身赔笑:“爹啊,我这不是约了老赵谈事儿嘛……”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不让你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这段时间怎么有事没事就跟人谈事儿?”
王父踱步过来,伸手掸了掸儿子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上礼拜二谈事儿去了颐和园,上周五谈事儿逛了百货大楼——”
他突然压低声音:
“今儿是不是又要带那三个小祖宗去老莫祸害人家厨子?”
王建军摸摸鼻子:“您这话说的,菲菲上次不就打翻个汤碗……”
“那是汤碗的事儿吗?”
王父瞪眼:“家里这三个小家伙都被你惯坏了,你……”
见王建军要溜,老爷子一把拽住他衣角:“记得三点前滚回来!!
还有,带丫头们吃洋餐是吧?记得给瑶瑶要份软和的。”
王建军一愣,老爷子啥时候连老莫的菜单都门儿清了?
“看什么看,我就不能知道了?”
见王父又要瞪大眼睛,王建军说了一声:“得令!”
转身就往外面跑。
吉普车开出老远,王建军还从后视镜里看见老爷子站在厂门口。
阳光把那身旧制服晒得发白,可影子却笔直得像棵老松树。
等王建军到猫儿胡同时……
三个小丫头早就在院门口排排站好了。
小靖雯穿着嫩黄色的连衣裙,菲菲是一身水手服,瑶瑶则穿着淡粉色的小套装——都是聂文君特意从华侨商店捎回来的。
“爸爸!”小靖雯踮着脚挥手:“我今天想吃草莓蛋糕!”
王建军弯腰把三个孩子挨个抱上车后座。菲菲扒着驾驶座靠背问:
“二叔,能让我按喇叭吗?”
“坐稳了才能按。”
王建军反手弹了下她脑门,吉普车稳稳驶出胡同。
莫斯科餐厅
黄铜旋转门缓缓转动,水晶吊灯的光晕洒在大理石地面上。
三个孩子手拉手走进去,小皮鞋踩出清脆的声响。
“王处长!”领班快步迎上来:
“关主任在蓝厅等您。”
穿过挂着《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复制画的走廊,关啸军正站在窗边抽烟。
这位新任某部委最年轻的司长,今天难得穿了身中山装,可挺直的腰板还是透着军人气质。
见他们进来,关啸军立刻掐灭烟头,朝王建军张开手臂:
“老班长。”
王建军笑着迎上去,两人拳头重重一碰。
关啸军顺势就当面一拳,却被王建军一个侧身闪过,反手扣住他手腕:
“怎么?当年挨的揍忘了?”
关啸军也不恼,反而哈哈大笑:
“哪能啊!”
“只是老首长经常念叨你,他让我回来就先替他揍你一顿。
顺便看看你回来这几年里功夫有没有退步。”
王建军稍一用力:
“那你看看有没有退步!”
关啸军脸色难看:
“哎哎哎,别别别,没有没有,老班长依然是老班长。
功夫不减当年……不对不对,是更胜从前,我服了我服了。”
见关啸军龇牙咧嘴的样子,王建军这才把他放开。
这小子以前是个刺头,见王建军年纪不比他大多少所以经常找他茬。
再一次被狠揍一顿后,这小子居然就服了,然后,再一次行动中,王建军救了他一命,两人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
开些玩笑无伤大雅。
关啸军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一低下头就看到了三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他眼睛一亮:
“哎哟,这就是我的小侄女们吧!长得的确可爱。”
说着就想去跟她们套近乎。
可惜,他刚从西南调来四九城,身上还带着那股子野战军的彪悍劲儿。
三个小丫头齐刷刷躲在王建军身后,六只眼睛眨巴着打量这个陌生叔叔。
“这是关叔叔,爸爸的老战友。”王建军轻轻推了推小靖雯的后背。
小靖雯上前半步,眨巴着大眼睛好奇打量着关啸军:
“关叔叔好。”
菲菲有样学样,只是她皱着小眉头打量了关啸军一下,突然朝他敬了个军礼。
关啸军一愣,随即回礼。
一旁的王建军看得老怀大慰,只要有这颗心,菲菲应该是长不歪了。
瑶瑶干脆把脸埋在了王建军裤腿上,只露出个发红的耳朵尖。
关啸军被她逗得直拍大腿:“老班长,你家这仨活宝还真不一样啊!”
王建军无语,都不是一个爹娘生的当然不一样了。
关啸军蹲下身,从公文包里掏出三个油纸包:“尝尝,西南特产的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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