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猫儿胡同。
聂文君推开院门时,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哭笑不得——
小靖雯四脚着地趴在枣树下,嘴里攥着根树枝,正“嗷呜嗷呜”地学老虎叫;
菲菲蹲在石凳上,两只手揪着耳朵上下摆动,活像只顽皮的猴子;
最文静的瑶瑶居然也撅着屁股,慢吞吞地在院子里爬行。
嘴里还细声细气地念叨:
“大象走路…咚…咚……”
王母坐在廊下摘豆角,见聂文君回来,无奈地指了指厨房:
“给她们蒸了糖三角,没吃两口就闹着要当动物。”
“妈妈~”
小靖雯一个猛扑抱住聂文君的腿:“我是大老虎!你要给我喂肉肉!”
说着还把聂文君的裤子啃了一滩口水。
聂文君吓得急忙把她拎开,不是怕被咬,而是裤子脏。
“你这小家伙,你怎么……”
菲菲立刻从石凳上跳下来,三两步窜到聂文君背后,伸手去够她手里的布包:
“我是猴子!我要偷香蕉!”
瑶瑶还沉浸在大象的角色里,小脸憋得通红,半天才憋出一句:
“二伯娘,我是大象,可是…我、我鼻子不够长……”
聂文君哭笑不得,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
“真猴子也没你们闹腾。看,从副食店带了——”
“山楂糕!”三个“小动物”瞬间现出原形,齐刷刷扑过来。
王建军倚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手里还拿着电视机天线改装的长棍。
刚才小靖雯非说缺根驯兽师的指挥棒。
夕阳把院子染成橘红色,三个孩子的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小太阳。
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
饭桌上,王老爷子夫妻俩,王父王母和王建军一家外加两个小家伙正吃饭呢。
王建军想着自己计划的那件“大事”,北戴河一行也不知道要多久。
这么想着——再看看外面天也差不多黑了:
“爹娘,文君,我吃好了。
我刚突然想起有点事情去隔壁一趟,你们慢慢吃。”
王母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注意一点,早点回来。”
“爸爸~”
小靖雯急忙把饭咽下,可话还没出口就被聂文君塞了一块肉:
“你饭都还没吃完,赶紧吃饭。”
小靖雯三两下把肉嚼烂咽下:“我想跟爸爸一起……”
王母怕小姑娘噎着,急忙给她盛了一碗汤:“来喝点汤,别噎着了。”
见小靖雯安静下来,她才继续说道:
“你爸爸有正经事儿,你们今天还没玩够啊?一大早上就出去……
下午才回来,一个个睡得跟小猪似的,怎么动都没反应。”
“嘻~是吗?”
猫儿胡同西侧小院。
王建军拎着两瓶二锅头和半斤猪头肉,站在张伯家斑驳的木门前,轻轻叩了三下——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飘出股淡淡的釉料味。
张伯手上还沾着陶瓷厂特有的蓝灰色颜料,见是王建军,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王处长,快进来。”
左右看了看后急忙把他拉进屋:“王处长,您怎么会来我这儿啊?”
“张伯,见外了,我给您带点下酒菜。”王建军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压低声音:
“顺便请教您点事儿。”
张伯会意,朝外面扫视一周后,将房门拴上:“里边说。”
屋里很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
墙角堆着几个带瑕疵的搪瓷脸盆——这是厂里允许工人带回家的次品。
桌上摊着本《搪瓷工艺技术》,旁边摆着个磕掉漆的搪瓷茶缸,张伯正用特制腻子修补缺口。
“嚯,张伯,您这是干一行精一行啊,您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王建军指着茶缸上几乎看不出痕迹的补丁:
“要不是我眼力好,这还真发现不了。”
“嗨,都是混口饭吃而已。”
张伯给王建军倒了杯高末,茶汤在印着“劳动光荣”的搪瓷杯里打着旋:
“要不是你把我安排进陶瓷厂……”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警惕地看了眼窗外。
里屋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张伯的小孙子睿云正在修补搪瓷烧锅。
这是街道给安排的“学工”任务。
小靖雯她们几人过个一年半载也有,王皓东和王皓文这俩小子现在就有。
“老婆子,给王处长倒茶。”张伯朝里屋轻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张婶就出来了,一看到王建军眼睛大亮:
“哎呀,建军,你怎么来了。这外边现在可是……”
“没事儿,我来是为了厂里的事儿。”
张家那个睿云小子也从里边出来了,手上还有些釉彩:“王叔叔好。”
“睿云又长高了,这些日子怎么没去找小靖雯她们玩儿?”
王建军笑着从兜里掏出几块大白兔奶糖:“给,这是她们让我拿给你的。”
张睿云听到小靖雯她们精神一振,不过想起爷爷奶奶给他说的,他又蔫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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