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割面而过,燕都的天空压得低低的,仿佛连星光都不忍直视这间疫屋的沉痛。
叶阳一夜未合眼。
他坐在病床边,衣襟凌乱,目光死死地落在林婉身上。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断断续续,连握着他的手也毫无力气。
他喉咙像是堵了块炽热的石头,每呼吸一下都隐隐作痛。
“殿下,请节哀。”李时珍轻声走到他身侧,眉心紧锁,目光沉重,“我研配出了一种新药方……或许能压制这疫症扩散。但目前尚未试用于人身,药理虽通,却未成体系,风险……不可不防。”
叶阳眼皮猛地一跳,一把抓住他的手,“时珍,明说,这药能不能救她?”
“理论上……有七成把握。”李时珍缓缓点头,随后抬目看向他,“只是……副作用未明,夫人身体又已极度虚弱,若失败,怕是……”
叶阳目光如电,掠过李时珍,死死盯着药架边那一瓶青褐色的药剂,如盯着生死分界线。
他的拳头拧得死紧,骨节咔咔作响。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阵骚乱声。韩护卫快步进来,面色异常凝重。
“启禀殿下,孙医者在外头聚集了不少百姓,说……您要‘拿王妃做药人’,违背天理,引发众怒。”他话一出口,门外已响起隐隐怨声:“莫非王后也是草芥?!”
叶阳双目圆睁,冷光爆射。
他怒极反笑,森寒一笑:“好一个孙医者,借疫煽风点火,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殿下,那药……”李时珍神色复杂。
叶阳蓦地转过身,眼里燃起一股凛然火焰,“不让婉儿试,我来!”
李时珍一愣:“不行,殿下您……”
“这是命令。”他从李时珍手中接过药剂,没有丝毫迟疑,仰头一口饮尽。
药液滑入口腔,带着腥辣的苦涩,如刀锋般劈开喉咙直冲入腹。
下一瞬,一股灼热涌遍全身,仿若五脏六腑都被点燃。
他猛地弓下身,汗如雨下,脸色煞白如纸。
“殿下!”韩护卫扑上来扶他,急得声音发抖。
“别……吵,我没事。”叶阳在蒸腾的痛意中咬牙站直,仿佛一尊顶天立地的铁塔。
十息、百息,叶阳血脉翻涌,却未现致命异变。
待到半柱香后,他居然缓缓恢复,气息平稳,甚至身体发热,血脉畅通,精气神比之前更胜几分。
他重重一口吐出邪气,目光凌厉如刀,看向众人,道:“此药,效用可期。”
——流言自此,不攻自破。
第二天清晨,叶阳亲自披甲走进疫区广场,亲口讲解药理,结合现代医学知识与战国医典由浅入深,娓娓道来。
“此药运用牛蒡、石斛之精,配合青黛与蟾酥微量提炼,可清热解毒、引寒散火,激发体内阳气抗疫……不是什么邪术,而是科学。”
“有人说这是邪道?那我——用亲身做了试验,还能站在这儿给你们讲,很明显,是谁在造谣惑众。”
百姓看着他红光满面,惊讶不已。
而林婉,也在服下药物一日之后,脸上渐渐恢复一丝红润。
这一幕落在百姓眼中,惊为天人。
“圣药啊,这可真是能救命的神方!”
“太子殿下英明,竟以身试药,真是仁德之君!”
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很快将孙医者四下散布的流言彻底压了下去。
孙医者却不甘心,阴沉着脸,在偏堂召集数位保守医者,脸色森冷:“他这是胡闹!医术怎么能这样儿玩?不如我们集体罢诊,看他这药方顶什么用!”
但他没想到,李时珍早已料到此事,前几日便聚集一批年轻学徒,亲自传授方术。
那批青壮年医者如今已能独当一面,一夜之间顶上岗位,秩序依然井然。
“都等着看叶阳被摧垮,结果把自己脚下地基给掏了,”李时珍摇头笑叹,抚须而立,“愚不可及。”
几日后,韩护卫带回重磅消息:
“启禀殿下,我们在孙医者私宅搜出大量张药商的账册,以及贮藏的走私药材。他倚疫敛财,与奸商勾结,哄抬药价,谋取暴利!”
叶阳当即下令,将账本张榜示众,孙医者人设崩塌。
百姓痛骂其“披着医袍的盗贼”,纷纷砸其药铺,求治者一日之间清零。
“你……你陷我!你诬蔑我!”孙医者气疯了,在公堂上咆哮,嘴角抽搐,像疯狗一般。
叶阳面沉如水,一字一句:
“你败坏医德,败坏人心,残害百姓——朕没有杀你,是给你烧纸。”
宣判之后,孙医者被驱逐出燕都,永不准踏医界半步。
疫区里,林婉病体渐愈,一双眼睛清亮如湖水,望着叶阳。
她轻声一笑,声音微弱而动人:“夫君……你瘦了……”
叶阳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我答应过你,会一起走出这场劫难。”
窗外阳光初照,李时珍正低头细看那株青藤上的异纹,眉心却越来越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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