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说。”启东指尖在木牌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叩问什么,“就像树藤缠过的石头,就算藤枯了,石头上的勒痕也消不掉。但有太阳符在,就算他还有残魂,也掀不起风浪。”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忙碌的身影,“三家灵力融在一处,比当年的封印强了十倍不止。”
他更担心的是那些潜藏的祭司。黑风谷的祭坛绝非一人之力能建成,那些戴着银边帽的黑影,那些被蚀骨藤寄生的躯体,背后一定还藏着更大的网络。但看着凌羽紧抿的唇,逸尘微蹙的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些沉重,不必说给同伴听。
“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凌羽忽然挺直脊背,将愈伤花往鬓边别了别,动作带着股少年人的倔强,“来一个斩一个,来一群斩一群。咱们三个并肩,还怕了不成?”她的指尖在剑鞘上敲了敲,那是她下定决心时的习惯,清脆的响声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启东和逸尘相视一笑,心里的阴霾顿时散了大半。是啊,只要他们三个还在一起,只要太阳符还在,只要身后的家还在,再大的风雨也能扛过去。
“对了,这个给你们看。”逸尘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麻布口袋,往炕上一倒,几颗鸽卵大小的黑珠子滚了出来,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是从噬魂蟒鳞片里抠出来的,草木朋友说叫‘魂晶’,是被吞噬的生魂灵力凝结的,已经被太阳符净化过了。”他拿起一颗,对着光看了看,眼底映着细碎的光,“磨成粉能给虚弱的人补元气,银镯子婶子家那口子……或许用得上。”
提到银镯子妇人的丈夫,屋里又静了静。启东想起那个总爱坐在门槛上编竹筐的汉子,想起他给孩子们削木剑时专注的模样。他拿起魂晶,入手冰凉,混沌之力探入其中,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生命气息,像风中残烛般微弱,却纯净得不含一丝邪祟。
“真是好东西。”他把魂晶递给李婶,指尖碰到她粗糙的掌心时,老人的手轻轻抖了下。
李婶小心翼翼地把魂晶包好,眼眶红红的:“我这就去熬药,能让他记起丫丫就好,记起丫丫就好……”她转身时,脚步有些踉跄,围裙角扫过灶台,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轻轻摇晃。
她刚走出屋,石头就一瘸一拐地跑了进来,手里举着个用破布和竹篾扎的风筝,画得歪歪扭扭,却能看出是只展翅的大鸟。“启东哥哥!你看我做的风筝!”他把风筝往炕上一放,仰着小脸满眼期待,鼻尖上还沾着点灰,“等你们好利索了,咱们去老槐树下放风筝好不好?放个最大的,比云彩还高!”
丫丫也颠颠地跟进来,小手里攥着块槐花饼,踮着脚往凌羽面前递,粉嘟嘟的脸上沾着面粉:“姐姐吃,李奶奶刚烙的,甜。”她的辫子歪歪扭扭的,显然是自己梳的,发梢还缠着片槐花瓣。
凌羽笑着接过饼,掰了半块塞到丫丫手里:“你也吃,吃了长高高,以后就能自己放风筝了。”她的指尖碰到孩子软乎乎的手心时,动作不自觉地放柔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从前她总嫌孩子吵闹,此刻却觉得这温度格外踏实。
启东看着两个孩子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这场仗打得惨烈,村子断壁残垣,人心惶惶,可只要孩子们还能笑得这样纯粹,还能惦记着放风筝,就说明希望从未熄灭,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好。”他摸了摸石头的头,指尖传来孩子柔软的发丝,“等我们伤好了,就去放风筝,放个比老槐树还高的。”
石头乐得拍手,丫丫也跟着咯咯笑,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似的,撞得窗纸轻轻颤动。
午后,去山林探查的猎户回来了,肩上扛着三只肥硕的野兔,皮毛油亮,显然没沾过黑雾。“启东小子,凌羽丫头,逸尘小哥,快接着!”领头的猎户嗓门洪亮,把野兔往院里一扔,“这玩意儿补得很,让李婶给你们炖锅好的!”
李婶笑着应了,支起那口传了三代的大铁锅,在院里生了火。兔肉焯水去腥,配上姜片、葱段和自家酿的米酒,咕嘟咕嘟炖在锅里,香气顺着风飘出老远,引得几个半大孩子围着灶台打转,鼻尖几乎要凑到锅盖上。
启东、凌羽和逸尘搬了张竹凳坐在院门口,看着村民们忙碌的身影。东边,几个汉子正给银镯子妇人家修补屋顶,椽子“咚咚”地敲进梁上,声音里带着股不服输的劲;西边,几个妇人蹲在溪边捶打衣裳,棒槌撞击石板的声音“砰砰”作响,混着说笑声,倒像支热闹的曲子。
老槐树下,新抽出的枝条已经长到半尺长,嫩绿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晃。一只靛蓝色的小鸟落在枝头,歪着头啄食嫩芽,被逸尘的笛声惊得振翅飞起,盘旋两圈又落回原处,仿佛在和笛音应和。
“你看。”凌羽的目光落在槐树枝头,语气里带着释然,指尖无意识地跟着笛音的节奏轻点膝盖,“连鸟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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