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的风,是带着刀子的。
逸尘裹紧了身上的粗布衫,笛孔里还卡着片被狂风卷来的枯叶。谷口的巨石被风蚀得坑坑洼洼,像张张哭嚎的脸,石缝里钻出的野草都贴着地面长,被吹得往同一个方向歪斜,像是在给人指路,又像是在警告。
“这风里有东西。”逸尘用袖口擦了擦被吹进眼里的沙砾,玉笛在指尖转了半圈,青光顺着风势蔓延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得粉碎。风中夹杂着细碎的黑屑,落在手背上带着针扎似的疼,“是蚀骨藤的粉末,被风碾成了灰。”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竹笼,笼里装着只翅膀带红斑的忆纹蝶——是从迷雾沼泽带出来的,这蝶能循着执念的气息飞,此刻正不安地扑腾着翅膀,触角直指谷深处,显然那里有强烈的邪祟气息。
“跟着你走。”逸尘打开笼门,忆纹蝶立刻化作道红影,顺着风势往谷里飞。他紧随其后,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很快就被风声吞没。
越往谷里走,风越大,黑屑也越密集,像场黑色的雪。两侧的山壁上布满了洞穴,洞口飘着淡淡的黑雾,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嘶嘶”的声响,像是有无数蚀骨藤在蠕动。逸尘的笛声始终保持着轻快的节奏,青光在周身织成层薄茧,将黑屑挡在外面,茧上不时响起“滋滋”的腐蚀声。
“草木朋友,借点力。”逸尘对着山壁上的苔藓吹了声笛音,那些灰绿色的苔藓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岩石缝隙快速蔓延,在他脚下铺出条绿茵茵的路,隔绝了地上的黑屑。
忆纹蝶突然在前方盘旋起来,翅膀上的红斑亮得刺眼。逸尘加快脚步赶上去,发现前方出现了片圆形的空地,空地中央立着块巨大的黑石,石面上刻满了扭曲的符纹,正是简化版的缚灵咒,只是比老槐树上的刻痕更深,符纹里渗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凝固的血。
黑石周围插着八根木桩,桩上缠着粗壮的蚀骨藤,藤条上挂着些破烂的衣物和骨骼,显然是被献祭的村民留下的。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藤条的肉瘤上嵌着颗颗眼珠,有的浑浊,有的还带着惊恐,正随着风声轻轻晃动,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血祭的祭坛。”逸尘的脸色沉了下去,笛声陡然转厉,青光射向最近的木桩,试图斩断蚀骨藤。可藤条只是微微一颤,肉瘤上的眼珠突然齐刷刷转向他,眼白翻出诡异的弧度,发出“咯咯”的轻响。
风中突然传来细碎的歌声,不是幻音花那种黏糊糊的调子,是无数孩童的笑声混着哭嚎,缠在耳边绕来绕去。逸尘的眼前晃过妹妹举着麦芽糖的样子,冲天辫歪歪扭扭的,糖汁顺着手指往下滴——这是他最深的执念,竟被这邪术引了出来。
“雕虫小技。”逸尘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玉笛指向黑石上的符纹,“《破妄调》,给我破!”
笛声清亮如剑,刺破了幻象。妹妹的身影化作黑烟消散,那些孩童的哭嚎也变成了蚀骨藤的嘶鸣。黑石上的符纹剧烈闪烁起来,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流淌,在地上汇成个扭曲的太阳符,与李婶家的太阳符恰好相反,带着股吞噬一切的邪气。
“果然是冲着太阳符来的。”逸尘盯着地上的邪符,突然明白过来——这些人想用血祭激活反向太阳符,再用它彻底污染老槐树的灵力,让护村结界不攻自破。
忆纹蝶突然发出尖锐的振翅声,直直冲向空地北侧的山洞。逸尘立刻跟过去,洞口的黑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里面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有庞然大物在沉睡。
他往洞口扔了块石子,石子没入黑雾后悄无声息。逸尘吹起探测的笛音,声波传回的画面让他瞳孔骤缩——山洞深处蜷缩着条巨蛇,身体比万魂蛇粗三倍,鳞片是由无数张人脸组成的,只是这些人脸都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蛇头上顶着个肉瘤,肉瘤上长着只独眼,正幽幽地盯着洞口。
“是万魂蛇的母种,‘噬魂蟒’。”逸尘想起古籍里的记载,这种邪物以万魂蛇为食,百年才苏醒一次,一旦醒来,能吞噬方圆百里的生魂,“他们用血祭唤醒了它,想让它毁掉村子。”
噬魂蟒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气息,洞里的呼吸声变得急促,黑雾开始翻腾。逸尘知道不能再等,笛音陡然拔高,青光化作无数利刃,刺向黑石上的符纹。他必须在噬魂蟒完全苏醒前毁掉祭坛,否则一切都晚了。
“叮”的一声脆响,青光刺在符纹上,竟被弹了回来!黑石突然剧烈震动,八根木桩上的蚀骨藤同时暴涨,像八条黑蛇般朝他缠来,肉瘤上的眼珠死死盯着他,发出怨毒的光。
逸尘腾空跃起,避开藤条的缠绕,笛声转向噬魂蟒的山洞。他想引蛇出洞,在开阔地与它周旋,可噬魂蟒只是在洞里扭动了一下,喷出股更浓的黑雾,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怕了?”逸尘冷笑,突然注意到蚀骨藤的根部都连着黑石,符纹每闪烁一次,藤条的力量就增强一分,“原来你的力量来自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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