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森林的雾是活的,顺着裤腿往上钻时带着薄荷般的凉痒,缠上手腕又化作透明的丝线,轻轻一扯便散成星屑。启东指尖的混沌光球刚亮起,无数半透明的雾灵便蜂拥而来——这些长着蜻蜓翅膀的小家伙不怕生,有的停在光球边缘荡秋千,有的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翅膀相碰的脆响像碎玉落进银盘,听得人心里发酥。
“这些小家伙怕不是来碰瓷的?”启东抬手护着光球,看着一只圆滚滚的雾灵一头撞在光球上,晕乎乎地翻了个跟头,“小时候奶奶说雾灵是森林信使,见到就走对路了。照这架势,怕是把我当免费观光车了。”
逸尘正歪着头任由雾灵往衣领里钻,闻言笑得肩膀直抖:“人家是瞧你面善。”他屈指弹了弹启东肩头那只最胖的雾灵,小家伙立刻委屈地扇动翅膀,喷出一串光屑,“你看你把人吓着了,说不定正琢磨着给你评个‘森林最佳友善奖’呢。”
凌羽蹲在旁边看得直乐,指尖刚要碰到最近的雾灵,小家伙突然抖了抖翅膀,毛茸茸的翅尖蹭得她指尖发痒。“哎哟,这还会卖萌!”她猛地缩回手,掌心沾的星光粉末竟在空中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逸尘你没骗人,森林真会打招呼——就是这招呼方式,比镇上王二婶的热情还让人招架不住。”
“那是,”逸尘挑眉时,鬓角的雾灵突然飞起来绕着他发梢转圈,“咱森林的生灵主打一个‘自来熟’。”他突然朝凌羽挤挤眼,指着她头顶,“快看那朵月光花,花蕊里的小不点正偷看你呢,刚才你笑的时候,它差点从花瓣上摔下去,笨得可爱。”
凌羽猛地抬头,果然见一朵月光织成的花悬在头顶,花瓣薄如蝉翼,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花蕊里的小人穿着花粉做的小裙子,正扒着花瓣探头探脑,被发现后“嗖”地缩回去,整个花苞瞬间收紧成颗亮晶晶的露珠,活像个被抓包的调皮蛋。她笑得直不起腰:“这小家伙比我那捣蛋弟弟还怂,偷看被抓就装鸵鸟!”
前行不过数十步,脚下的苔藓突然亮起靛蓝色的光,每一步踩下都绽开六瓣花形的光纹。光纹里钻出几条银色“根须虫”,顺着裤腿往上爬时留下凉丝丝的痒意,爬到启东腰间竟化作光痕,慢悠悠绣出“雾深不知处,月落见花明”的诗句。
“嘿,这字写得比我私塾先生还工整。”启东摸着腰间的光痕,指尖传来微微麻意,周围的雾气不知何时染上淡紫,像被霞光染过,“跟我爷爷书房古画上的题字一模一样,难不成森林还兼职当书法老师?”
逸尘吹了个短促的音符,银线蝶立刻在凌羽袖口绣出片紫藤花瓣,连露珠都栩栩如生。“森林记性好着呢,”他看着凌羽对着花瓣出神,故意逗她,“说不定你爷爷当年在这儿留过墨宝,被这些小家伙当成字帖临摹了。怎么,这花瓣戳中你哪个回忆开关了?”
“这纹路跟我娘手帕上的一样。”凌羽指尖拂过光痕,忽然觉得通路两侧的栖雾藤格外亲切——它们化作巨树模样,枝桠间垂落的水晶铃铛里封着小风暴,摇响时吹出的风里,竟晃着她小时候戴的长命锁影子,“你们说森林是不是怕我们走丢?特意绣这些记号,跟放风筝时拽着线似的。”
“不然呢?”启东加快脚步,踩在苔藓上软得像踩在晒过太阳的棉被上,“说不定前面还有‘前方左转’‘小心碰头’的光纹提示呢。”他忽然侧耳听了听,“前面有水声,叮咚叮咚的,像谁拿玉石板敲二郎腿。”
“那是记忆之潭,”逸尘的玉笛轻轻颤动,笛身泛着青光,“我草木朋友说,那潭水神通着呢,别说你藏的蜂蜜糕,就是你昨天偷偷数了多少根头发,它都能给你照出来。”
“你又偷听我说话!”凌羽伸手去挠他胳肢窝,却被他灵活躲开,两人的笑声惊得周围雾灵纷纷飞起,在空中组成个旋转的光环,活像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穿过栖雾藤弯出的通路,一汪圆潭静卧林间,潭水纯黑却亮如镜,将周围的雾气、星光、藤影一一倒映。潭边蹲着几只“月眠兽”,狼身鱼鳞,琥珀色的眼睛半透明,正吞吐潭面倒影,吐出的光字组成“欢迎回家”,笔画间还沾着细碎光屑。
凌羽第一个凑到潭边,刚蹲下身就“呀”了一声:“快看那穿紫藤裙的影子,握剑姿势跟我一模一样!连剑柄红绳结都没差,这是森林给我拍的‘未来写真’?”
启东俯身时,见潭中一道影子举笛吹奏,笛尾红绳飘动的弧度,竟与逸尘指间的玉笛分毫不差。而那道举拳的黑影,出拳收势的模样,活像他爹教混沌拳时的样子。“逸尘的影子在这儿开个人演奏会呢,”他憋笑道,“看来我家这拳法,还能上森林的‘非遗名录’。”
逸尘吹了个轻快的调子,雾灵们围着潭水飞舞,翅膀扇起的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看来咱仨的缘分,早被森林记在小本本上了。”他突然按住玉笛,笛身传来急促震颤,“有不速之客来了,气息凶巴巴的,跟村口抢食的野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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