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躺下,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便从自己受伤的身体上散发开来,与车厢里的鱼腥味儿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这味道瞬间引来了几只苍蝇。那些苍蝇在他头顶上嗡嗡乱飞,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时不时有苍蝇落在他的脸上、伤口处,痒得他心里直犯恶心。他能感觉到苍蝇的腿在脸上轻轻爬动,那种痒意深入骨髓,但他只能强忍着,紧咬着牙关,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被人发现。
林泰透过鱼筐的缝隙,目光正好落在后视镜上。就在这时,他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只见一辆黑色轿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卡车后面,已经跟了三条街了。
卡车缓缓驶入渔市场,嘈杂的声音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吆喝声、卸货的碰撞声、鱼贩们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喧闹的市井之歌。林泰躲在鱼筐后,透过缝隙看着外面忙碌的人群,心中盘算着脱身的时机。
司机跳下车,和几个搬运工大声交代着卸货的事宜。趁着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装满海鲜的鱼筐上,林泰瞅准时机,轻手轻脚地从藏身之处翻出卡车。他的动作敏捷却又小心翼翼,每一步都生怕发出声响引来他人的注意。
环顾四周,他很快发现了不远处的冷库通风管。那通风管像一条蜿蜒的钢铁巨蟒,横卧在那里,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此时的他,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带动着伤口的灼烧感加剧。而那通风管,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处可能的庇护所。
林泰迅速靠近通风管,双手紧紧抓住边缘,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咬着牙,将身体向上撑起,一条腿率先迈进通风管内。随着整个人的进入,通风管内的寒气瞬间包裹住他,那股冰冷的触感从皮肤渗透进去,尤其渗进伤口,竟让原本如烈火灼烧般的疼痛减轻了些。他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那突如其来的舒缓感。
“这寒气,但愿能让伤口好得快些。” 林泰在心里暗自嘀咕,声音在狭窄的管道中回荡。他弓着身子,在铁皮管道里缓缓前行。管道内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冰冷的气息,管壁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珠,他的手掌触碰上去,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
每前进一小步,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管道内回响,这声音让他愈发警惕。他时刻竖着耳朵,留意着外面可能传来的异常动静,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不知道爬行了多久,前方隐隐透出一丝光亮。林泰心中一喜,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当他从通风管的另一头爬出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狭窄的后巷。
这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他定睛一看,原来这是家小诊所的后巷。后巷里,一根晾衣绳横在中间,上面飘着几条发黄的绷带。
那些绷带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见证过的伤痛与治愈。
林泰望着那些绷带,心中涌起一阵希望。他想,这里或许能找到一些药品来处理自己的伤口,说不定还能从医生那里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但与此同时,他的警惕心也丝毫未减。毕竟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每一个新的地方都可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他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朝着诊所走去。
他轻轻叩响诊所的后门,不一会儿,门被一位头发花白、眼神和蔼的医生打开。医生上下打量了林泰一番,看到他满身的疲惫与伤痛,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侧身让他进了屋,没多问半句缘由。在这乱世之中,每个人似乎都有着不愿言说的秘密,医生似乎早已习惯。
医生领着林泰走进一间光线有些昏暗的诊疗室。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墙壁上挂着一些陈旧的医学图表,角落里摆放着一张窄窄的手术台,上面铺着略显泛黄的白床单。林泰在手术台边缓缓坐下,轻轻卷起裤腿,露出那条满是伤痕的右腿。伤口周围的皮肤红肿不堪,缝线处已经有些发黑,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医生戴上一副破旧的橡胶手套,动作熟练地拿起镊子,准备为林泰拆线。镊子轻轻触碰伤口,林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但他很快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医生专注地操作着,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职业的冷静。突然,镊子夹出了两粒细小的沙子。那沙子在灯光下闪烁着,显得格外刺眼。
“伤口里进了沙子,难怪愈合得这么慢。” 医生轻声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责备。林泰盯着天花板上那盏明亮的手术灯,灯光直直地刺进他的眼睛,刺痛感渐渐蔓延开来,直到眼球被刺出泪水。他的思绪却早已飘远,想起那些在枪林弹雨中的日子,每一次受伤,都可能伴随着各种异物进入伤口,而他总是无暇顾及,只是简单包扎后便继续投入战斗。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术台上,他却分不清这是因为眼睛的刺痛,还是内心深处那无法言说的疲惫与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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