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不远处的姬馜,掩嘴落泪,在注视着这一切。
她也没有进去,因为她知道,相比自己,夫君会更心痛。
不知过去了多久,渐渐地,挛鞮依的声响越来越小。
直至,完全消失。
当年即便是昏迷,她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而这一次,彻底垂下了。
宋坤闭上双眼,头在墙上歪着,有气无力的呼吸着。
挛鞮依还是走了,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在自己怀里,慢慢的没了呼吸。
不知为何,宋坤一滴眼泪都没有出,只是感觉被抽空了全身力气。
他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独孤华夏两兄弟走进来,他们哽咽道。
“王父,额吉是不是?”
“啊?”宋坤愣住,他疑惑地望向两个儿子。
再低头望向怀里挛鞮依的遗体,沉思了许久。
直至两个儿子,将他们的额吉遗体抬出去,宋坤还是那副一脸茫然的神态。
......
七日后,挛鞮依的棺椁,被抬到天山,那里修建了腾瑞单于的陵墓。
她成为了里面第一个住客。
身边人全都哭成泪人,而宋坤却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来伤心的模样。
可是大家都知道,在场最心痛的,非腾瑞单于莫属。
“兴许,腾瑞单于是在假装坚强吧”,众人这么想道。
跟他差不多状态的,就是拓跋尕了。
宋坤和拓跋尕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我走了。”
“好。”
宋坤和拓跋尕告了声别,他嫌弃葬礼流程太过繁琐,周围的抽泣声太过嘈杂。
甚至,他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无法共情。
“真是的,有什么好哭的?”
宋坤暗自吐槽一句,于是,他默默的一个人,拄着拐杖走回去。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等发觉前方有障碍物的时候,抬头一看。
竟然是一片花园,里面种着火红的萨日朗。
“这是你种的吗?”
“嗯,听闻夫君喜欢萨日朗,所以我——”
“谢谢你,阿依依。”
在宋坤的眼前,有一对青年男女,正在肩并肩的,手牵手的走在花园小径里。
他没有任何表情波澜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最终,轻笑一声,离开了此处。
......
当宋坤回到王宫闷头,侍卫惊讶的问。
“腾瑞单于,你,你不是去参加小阏氏的葬礼吗?”
“哦,好像是。”宋坤连忙点头,接着问道,“然后呢?”
“没,没事。”
另一名侍卫则是带着语气说道:“伟大的腾瑞单于,还请节哀顺变。”
宋坤眼神下瞄,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他抬起头,只是淡定的说了一句:“谢谢你,土绵。”
“???”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的狐疑。
等到宋坤走远之后,一人摸了摸头,自言自语:“单于,好像看起来没那么伤心呀?”
“嘘,你竟敢在背后议论单于?”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宋坤久违的坐到王座上。
此举让勍朝大臣震惊不已,要知道,腾瑞单于已经有十五年没有坐在上面开朝会了,一直是......
对哦,是小阏氏来主持的,如今小阏氏已经不在了。
三儿子宋言念满脸担忧的看着王父此刻诡异的状态,他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宋坤没理他,专注的倾听大臣们的工作汇报。
“那个,文茵姒,你带我去户部看一下。”
“好的,王父。”
大女儿文茵姒和三儿子宋言念,偷偷的讨论。
“王父,好像有点不太正常啊?”
“是吧?你也觉得?”
“嗯嗯嗯。要不要去找阿母说一下?”
“先别说了,王父过来了。”
宋坤右手插兜,左手拄着拐杖,面无表情的跟在女儿身后。
他来到了挛鞮依生前工作的办公室里,站在那里,看着那张台桌许久。
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女子,打着灯,在幽暗的光亮下,仔细对照着每一项数据。
宋坤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挛鞮依,当年她就是这样的工作状态。
自己不在伊吾的时候,她放飞自我,经常熬夜加班。
宋坤抿抿嘴,他走过去,坐在挛鞮依生前坐的椅子上。
他左摸摸右摸摸,对这里的一切,表现出一副出奇的兴趣。
随后,他的目光偶然瞥见,桌面上弥留的小纸条。
【年度进口秦制武器,共一千九百石金银,记得提醒夫君。】
【年度引进秦朝人才,共三万六七八百人,记得告知夫君。】
【年度新立学舍,共六千二百所,记得通知夫君。】
宋坤呆呆地望着那一张张备忘录,沉默不语,他出了神。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随手拿起一本书,无聊的翻阅着,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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