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暮春,总是带着几分缠绵的湿意。
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映着两旁粉墙黛瓦,也映着客栈窗台前那株开得正盛的荼蘼。
客栈内,药香袅袅,混合着淡淡的草木清气。
内堂偏厅,气氛却有些微妙。
李莲花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角还沾着点不知名的草屑,正捻着手指,状似认真地看着桌上一本泛黄的医书,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瞟向不远处。
方多病则像只精力过剩的小豹子,一会儿扒在窗边看雨,一会儿又凑到药柜前研究那些瓶瓶罐罐,脸上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忍得十分辛苦。
他们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落在厅中正在低声交谈的两人身上——关河梦与云初微。
关河梦一袭月白长袍,气质温润如玉,手中捻着一株刚采来的草药,正耐心地向身旁的云初微讲解着什么。
云初微一身淡绿襦裙,眉目如画,听得专注,偶尔抬眼,眸光清澈,与关河梦相视时,脸颊会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两人挨得近,语声轻柔,在这静谧的客栈里,竟生出几分旁若无人的温馨。
李莲花看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又赶紧用指节掩住,轻咳了一声。
方多病则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窜了上去,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声音故意扬得高高的:
“关神医,云姑娘,”
他拖长了语调,眼睛在两人之间滴溜溜地转。
“我说二位,这药草虽好,可也得先顾着正事儿吧?”
“那边李相夷和阿飞还病着,等着两位妙手回春呢!您二位这……一会在这儿谈情说爱可好?”
“方小宝!”
李莲花吓了一跳,脸都白了,连忙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捂住了方多病的大嘴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更离谱的话来。
他一边用力将这不知轻重的臭小子往自己身后拽,一边冲着关河梦和云初微连连赔笑,脸上堆满了无奈的歉意。
“小孩子家胡说八道,关兄、云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莲花不停地给方多病使眼色,那眼神恨不得把这小子当场“就地正法”。
“这混小子嘴没个把门的,我们还等着关兄您出手呢,李少侠和阿飞身上的蛊毒,还得仰仗二位的医术高明啊!”
他心里清楚得很,关河梦不仅医术精湛,其背后的金陵苏家更是消息灵通,遍布天下。
如今他们还需要关河梦,为李相夷和阿飞解除奇蛊,危在旦夕,关河梦是他们能否解开蛊毒的关键,这时候可万万不能得罪了这位看似温和,实则背景深厚的神医。
关河梦看着眼前这闹剧,非但没生气,反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自然知道李莲花和云初微之间那点微妙的情愫,金陵苏家的情报网,又岂会漏掉这些江湖中事?
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目光从李莲花和被捂住嘴还在呜呜作响的方多病身上移开,落到桌上的医书上。
“李先生言重了,”
关河梦声音温和。
“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李莲花和……嗯,虽然现在叫袁小宝,但他早已知道其真实身份的方多病之间流转。
“袁公子……袁少侠眼神清澈,一身赤忱,心怀正义,倒是与李先生颇有几分相似。”
他话说到这里,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关某总觉得,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且,前几日为方少侠诊脉,发现他体内的内力,与先生身上所运的功法,隐隐有同宗同源之感。二位……”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略显沙哑却依旧带着几分冷硬的声音从内室门口传来。
“他们乃是师徒,”
笛飞声在侍女阿竹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初,“袁小宝自小跟在他身边,学的自然是他那套玩意儿。”
“他养大的玫瑰,自然有他的影子,我说的没错吧,李莲花!”
笛飞声的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也带着一丝只有他们之间才懂的微妙调侃。
李莲花闻言,没好气地白了笛飞声一眼。
这阿飞,平日里惜字如金,怎么一开口就没个遮拦?
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可清楚得很,方小宝那小子,心里一直以身为“李相夷”的徒弟为荣。
虽然嘴上也喊他师父,但在人前,尤其是涉及到当年“四顾门”和“李相夷”的荣光时,这小子的心思可敏感着呢。
谁想方多病根本没往那处想,他被李莲花松开了嘴,正揉着被捂得有点发麻的脸颊。
听到笛飞声的话,想也没想就用力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对呀!阿飞说的没错啊!”
他看向李莲花,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孺慕和亲近。
“李莲花当然是我师父,还是我最好的知己!我跟着他学了那么多本事,我们相似,那不是挺正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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