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沐浴。”
男子声线陡然转冷,原本温和的气质如潮水般褪去,隐隐显露出内里的凛冽。
“听不懂么?”
他质问门外之人。
唐玉笺屏息靠在浴桶之后,心中浮起一丝异样。
手中握着铁钩,没有动弹。
就在这对峙中,一阵轻微的水声忽然响起。
他微微直起身,天青色外袍掠过水面,带起一阵淅沥水珠坠落声,在清雅的静室内格外清晰。
门外护院似有迟疑。
氤氲水汽混着澡豆清香自门缝飘出,混合着一股勾魂夺魄的异香。
唐玉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只垂落的手上。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
而此刻,被她刺穿的伤口横在手背之上,殷红的血珠从破口蜿蜒渗出,缓缓凝聚,而后顺着指尖坠落。
“滴答、滴答。”
血珠坠入氤氲的浴水中,晕开一丝淡薄的绯色。
然而下一瞬,门竟然被“哐当”一声推开了。
一名高大护院迈步而入,虽然是在检查房间有没有潜入刺客,目光却在他浸湿的肩颈处流连了两秒。
“我说,我在沐浴。你没听见吗?”男子彻底冷了脸,眼底结满寒霜。
香炉燃着香,室内一片水雾氤氲,朦胧湿润,乍一看到真是没有他人踪迹。
得罪这位恐怕也无法收场,护院喉结滚动,舔了下唇,定定的看了他一眼。
只得躬身道,“既无异样,那公子请尽快去前厅抚琴,就不打扰您了,属下告退。”
男子面无表情地站在浴桶前,目光像浸了层冰霜。
直至那护院躬身退出,轻手轻合上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可是走两步之后,门外的护院猛然停下脚步。
不对,刚刚屏风后,浴桶边上好像隐隐露出了一道裙摆!
他脸色骤变,猛地掉头回去,一把用力推开房门。
却看到琴师正在整理衣衫,似乎正要从屏风后走出来。
“放肆!”他冷喝一声。
护院这次却置若罔闻,径直朝屏风走去,沉着脸色扫视着后方。
男子的表情越来越冷,“竟然敢强行踏进我的房间,这极乐画舫怕是容不得你了。”
“属下是为了抓住冥河来物,还请琴师配合。”护院说着,一把推开屏风。
却愣在了原地。
屏风后只有一件湿透的衣衫堆在地上,被水浸得深一块浅一块,远远看去确实像是个蜷缩的人影。
男子已整理好衣袍,从屏风后踱步而出,淡淡问,“看够了没?”
这是在嘲讽护院落在他身上的那几眼。
湿发垂肩,美色惊人。
护院手足无措地转过身,慌忙指着那堆湿衣解释道,“属下刚才确实瞥见像是有人影,担心有贼人藏匿,危及公子安全……”
“人影?”男子轻笑一声,目光扫过空荡的屏风后侧,“你指的是我换下的那件深衣?”
护院一时语塞。
“出去。”男子不再看他,只吐出这两个字。
护院再不敢多言,脸色铁青的拱手行了一个礼,匆匆退出房间,这次仔细地将门轻轻合上。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男子才缓缓的缓和了脸色,轻声道,“出来吧,他们都走了。”
高大的雕花楠木柜从里面推开,一个姑娘弯着腰走了出来。
耳根泛着红,脸上有内疚之色。
“你为什么不把我供出去?”
“你未伤我,我为何将你供出去?”男子语气平和。
唐玉笺眼神闪躲,越发觉得自己实在过分,低声说,“谢谢琴师出手相助,我一定会报答你这个恩情的。”
倒是被她一口道破了身份。
男子微微一笑,烛光下他的面容昳丽柔美,竟然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惊艳。
“举手之劳罢了。”
唐玉笺在躲避追捕时,就听到画舫上的人说,极乐画舫上有一位身份极为尊贵的琴师。
就连画舫上的美人偷他一根琴弦,都能被石姬处死。
可见一斑。
她刚刚还一直暗自好奇,那该是怎样一个人物。
没想到今夜误打误撞,不仅见了本尊,还把人给挟持了。
唐玉笺这才仔细看向对方。
即便见多了美人,仍然会被对方这张脸惊艳到。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个人模样。
整个人如同暖玉雕成,微卷的眼睫在眼下印出淡淡的阴影,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泛着玉质的冷感,唇色偏红。
而那双眼睛,是极为罕见的,璀璨的金色。
似是察觉她目光太过专注,男子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微微侧过脸去。
唐玉笺顿时回过神,也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欠公子的人情,我记下了。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说完,她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一到小小的缝隙,小心地察看窗外情形。
她倒是想下船,可是想到先前在那位唐姑娘房间里听过的关于无字书的话,心里就有许多疑问想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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