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又去了别的城镇，看过了别的山，走过了以前没走过的路，最后又回到了最开始出发的地方。

钟灵山上，昭昭和梦三千在后山上烧烤。

这是梦三千挖出来的，也不是肉，更像是一种菌菇。

昭昭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梦三千说是好东西，这点昭昭认可，确实是好东西，吃起来真的好香。

“师父，这真好吃。”昭昭舔了舔嘴唇，味道很鲜美，汁水丰足，吃了之后还感觉肚子暖呼呼的。

“这东西吃完，怎么着也得等个十年才能长出来。”梦三千将最后一串让给了昭昭，“看在你年幼的份上，这串让给你吃了。”

“那多不好意思呀。”昭昭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伸手接过串，快速咬了一口。

梦三千：“……”希望孩子的父母不要怪他，虽然这孩子喜欢抬杠了些，又脸皮厚了些，还贪吃了些……但总体还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去玩呀。”昭昭想出去玩了。

梦三千：“不是说过了吗？这次回来，就不出去了。”

他伸手扒拉着火堆，飘飞的火星子炸开后又很快泯灭，他变得有些苍老的身躯在火光的映衬下，更瘦了。黑暗笼罩在他身边，连同他一起拽了进去。

昭昭看着他，有些难受，“师父，羽化后你还来看我吗？”

梦三千跟她说了自己要羽化的事情，他在人间的时间不多了。

他笑起来，那双温和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浑浊，“那多吓人啊。”

昭昭：“怎么会？”

梦三千沉默片刻，开口：“昭昭，人间是人的世界。”

“不要难过。”梦三千又道：“我们能相遇，师父又能陪你一段时间，已经很幸福了。

等我离开后，昭昭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好吗？”

昭昭：“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生死伦常，她很早就知道了。

梦三千：“昭昭很棒，一定能做自己。”

做自己，这是梦三千给她的要求。

他不需要昭昭成为一个十分优秀的人，也不需要昭昭将世间的苦都揽到她身上，他希望她这一生能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他希望她能这么自由。

这天晚上过后，昭昭发现师父不再跟她一起晨练了，而是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昭昭马上就有家人了。”梦三千这段时间苍老得厉害，好像身体里的精气神跑了个大半，有次昭昭晚上过去看，竟然发现他没有了气息。

但第二天他好像又回来了，只是整个人的精气神更差。

梦三千让她不要担心，他这是去打工，提前给自己攒养老钱。

昭昭不知道他去哪打工，只是半夜都会过去看看，有时候梦三千好好的，有时候和之前一样没有气息，看过去就是一具尸体。

她早有准备，但还是在梦三千的房间里面等到他恢复气息了后才离开。

从师父跟她说过，他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昭昭就准备好了。

她变得越来越懂事，也越来越不让梦三千操心。

这天梦三千在她做完早课，把她叫过去的时候，昭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她抬眸看着梦三千道：“师父，我已经能照顾好我自己了。

你不用担心我。”

她可以照顾好自己，不会让师父担心的。

梦三千面色含笑，他没说什么，盘坐在蒲团上，闭上了眼睛。

离别的话已经说了很多次，再说，昭昭会忍不住哭的。

昭昭伸手抹了抹眼睛，扯起嘴角笑起来，好像在跟梦三千告别，“师父！我真的能照顾好自己的！”

“我真的能照顾好自己！”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会的。”

她自言自语地重复了很多遍，好像是在告诉自己，也是在告诉梦三千。

等马珍带着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蜷缩在梦三千尸体旁睡着的小人，穿着道袍，抱着一把桃木剑，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叹了口气，正想过去伸手将人抱起来，就看见昭昭睁开了眼睛。

“马珍婶子。”

马珍：“昭昭啊，你师父让我们这个点过来，给他收敛尸身。”

昭昭点头，抱着桃木剑站在一边，给马珍她们腾开位置。

安葬没什么讲究，只是一口早就被做好的棺木，安葬在了后山处。

整个环节十分简单。

这过程在村里人看来，有些过于简陋。谁家人老了，不得请人帮忙，喝酒吃席。

等忙完这些，马珍看着昭昭：“这段时间婶子会来给你送饭，昭昭要是有什么事情，跟婶子说就行。”

昭昭点头，等马珍离开后，她看了看四周，明明周围的一切什么都没变，但好像一切都变了。

观里的书会被她收拾好，梦三千的东西也被她摆放到原位，做完早课，锻炼完昭昭就喜欢坐在院子里面，看着道观门外。

直到有一天做完早课，昭昭打坐的时候，突然福灵心至，她知道，自己要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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