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花撞开蚕室木门时,嫘祖(léi zǔ)正把新鲜桑叶铺进竹匾。
蚕宝宝顺着她手腕往上爬,绒毛挠得发痒。
“嫘祖!”
阿花抱着五彩布冲进来,布料上还沾着没拍净的线头,“隔壁部落的人背着野果,要换缫丝的法子!”
嫘祖指尖顿了顿,看着掌心蠕动的蚕宝宝。
想起被玄影诬陷那晚,这些小生命奄奄一息的模样。
“让他们等会儿。”
她把蚕轻轻放回叶堆,“阿牛娘煮茧总掌握不好火候,先教她。”
声音很平静,却让阿花想起她在战场上挥舞丝线的狠劲。
门框突然发出吱呀声。
黄帝倚在那儿,胸前鳞甲状的丝线纹路还沾着血痂。
他盯着嫘祖踮脚取陶罐的背影,石斧在掌心无意识地摩挲。
脑袋里全是那天她浑身是伤,却举着仙草冲进战场的样子——头发散乱,眼神比石剑还利。
“我带人去开商路。”
他晃了晃骨制地图,上面新刻的路线歪歪扭扭,“拿蚕丝换盐巴、铜器。”
余光瞥见嫘祖转身,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嫘祖挑眉:“你认得路?上次打猎还迷了方向。”
话是嘲讽,手里却翻出个兽皮袋,里面装着晒干的草药,“带上这个。遇到瘴气就...”
“知道。”
黄帝抢过药袋塞怀里,耳朵有点发烫,“又不是小孩子。”
他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轻笑,脚步不由得加快。
刚跨出门槛,就撞上气喘吁吁跑来的阿牛。
“首领!新砍的木头不够!”
阿牛抹了把汗,“造商队的车...”
话没说完,黄帝已经把地图塞给他:“找老石匠看路线,我去砍树。”
他头也不回地走,没看见嫘祖追到门口,手里还攥着没递出去的绷带。
阿花凑过来,盯着黄帝远去的背影:“他怎么比你还着急?”
嫘祖没接话,低头给蚕匾添桑叶。
指尖抚过叶片的纹路,想起黄帝在战场上穿她送来的战甲时,眼神里的信任。
蚕宝宝啃食桑叶的沙沙声里,她轻轻笑了:“让他折腾去。”
阿花踮脚挂起蚕丝样品时,广场上已经挤满了背着竹篓的外族人。
嫘祖蹲在泥地,树枝划出的抽丝步骤被踩得模糊,又被她重新描深:“煮茧别用猛火,加把艾草,丝头才不会散。”
“可我们那儿桑树少...”
壮硕汉子的话被议论声淹没。
他攥着竹篓边缘,盯着摊位上泛着微光的五彩丝线,喉结动了动。
“接着!”
阿花抱着桑树苗从人缝里挤过来,树苗根部还沾着新鲜泥土,“插河边,三年就能采叶。嫌长得慢,就用压条法。”
她甩了甩沾泥的手,转头冲嫘祖笑:“和你说的一样,他们连树苗都想要。”
嫘祖擦了把汗,摸到腰间缠着的备用丝线。
人群里传来“这真能换盐巴”的低语,几个妇人凑过来摸蚕丝,指尖碰到布料时都惊得缩回手。
嫘祖突然想起被玄影诬陷那晚,也是这样的手,指着她喊“巫女”。
“想学缫丝的,明天辰时来蚕室。”
嫘祖站起身,膝盖蹲得发麻,“想学种桑的,找阿花领苗。”
她看着人群散开又聚拢,突然觉得,这些吵嚷声比战场上的喊杀声,要让人踏实得多。
(2)
惠岸藏在云层缝隙里,袖中的咒符像块冷铁贴着腕骨。
上次救人消耗的灵力还没补回来,连冥界传讯石都暗得像块废铁。
下方广场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他低头,正看见嫘祖蹲在泥地里,用树枝给外族人画抽丝步骤,发丝垂落挡住侧脸。
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咒符边缘,突然瞥见角落里的动静。
黄帝抱着捆桑树苗路过,假装不经意往嫘祖竹篓里塞了块烤得金黄的兽肉。
被嫘祖抬头撞见时,他猛地转身,石斧磕在树苗上发出闷响:“看什么?这是给族人的!”
惠岸差点笑出声,天庭典籍里写的“人间情劫”突然有了实感。
他想起在战场上,黄帝举着五彩战甲冲锋时,那股不要命的架势;也记得嫘祖折断凤凰翎羽时,眼里燃烧的决然。
这两人,倒真像极了书上说的“互为劫数,亦为机缘”。
“该回去了。”
他对着虚空低语,指尖凝出微光准备撕开空间裂缝。
就在这时,下方突然炸开惊呼。
惠岸低头,见嫘祖举起新抽的丝线,原本莹润的丝线里竟流转着细碎金光,像把整片星空揉进了纤维。
人群骚动起来,阿牛跳上石墩大喊“祥瑞”时,草鞋差点甩飞出去。
咒符在袖中发烫,惠岸瞳孔微缩。
这股气息和他在冥界卷宗里见过的“上古传承之力”如出一辙。
嫘祖低头盯着丝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
远处黄帝拨开人群冲过来,石斧还没放下就把她护在身后,警惕地扫视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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