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城东的战斗打响。
先是投石车抛出的石头,砸在城墙、城头的响动,继而是用填壕车过护城河的王敬之部兵士的喊叫声,再接着是守卒的叫嚷,各种声响,混成一种奇妙的和谐,撕破了安静的夜空。
不断的有军吏从城东驰马到城北,向高延霸、刘十善通报城东的战况进展。
“王敬之部架起两架填壕车,已渡护城河,伤亡数十。”
“云梯搭上城头了!守卒仓促无备,防抗并不激烈。”
“王君廓引领其部精锐,跟渡了护城河!”
“城东城楼,见有李仲文将旗出现!李仲文当是亲到城头指挥守城。”
“刘将军令:城北可以发动攻势!”
刘十善一跃而起,抽刀在手,顾与高延霸说道:“高柱国,过护城河吧?”
高延霸不慌不忙,从地上也坐起来,掂了掂双铁鞭,笑道:“你部与俺部,各一架填壕车、两架云梯、一架撞车。十善兄,就看你我两人,谁能先登此城,立下头功了!”
刘黑闼嘴里说王君廓是员良将,对他似颇为赞许,但在攻城部署上,内外远近之分却是非常明显。不仅用了王君廓部先攻,并且城东还是佯攻的方向,精锐的力量都被他布置在了城北,包括罗艺、高开道等将营中的精锐死士,也都挑出了些,暂分配给与高延霸、刘十善统带。故而,这一场攻城仗,摆明了刘黑闼是要给高延霸、刘十善立功的机会,因亦高延霸有此言。
刘十善望了望北城头,说道:“西边归俺部打,东边劳将军攻,何如?”
“就按贤兄此意!”
两人遂各督本部,推着填壕车、云梯、撞车、弩车等,自藏伏的地点杀出,分作两道,奔向护城河。北城头的守卒,果是注意力俱被城东的战斗吸引,却直到他两路兵马,近至到了护城河外,才有守卒发现,登时惊慌大叫。便有北城头的守将赶紧调集弓弩手,乱射一通。
高延霸、刘十善两路兵马没有打火把,夜深难以辨物,城头的箭矢、弩矢,大都失了准头。
两路兵马推着各类攻城的器械,飞快地前进,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顺利地架好了填壕车。
这填壕车,如前所述,等似是一个折叠的浮桥,转动机关,可以把折叠的桥板铺开,架在护城河上。——当然,填壕车有它的局限,不是所有的护城河都能架设,太宽的话,桥面长度不够,不过霍邑城外的护城河,汉军已经攻过一次霍邑,则是知其宽窄,虽然比之寻常的护城河略宽,但现用的这几架填壕车,皆是专门针对霍邑的护城河,新近打造而成,足能架之。
城东的战况,大概是渐渐激烈,耳闻着凉爽的夜风带来的王敬之、王君廓部攀附城墙,如雷喊杀的声音,高延霸、刘十善抖擞精神,待填壕车架好,先各遣到对岸了两团兵马,抢占住了“滩头”,旋而,催促后续兵卒推云梯、撞车过去,同时又令弩车向城头还击引射。
眼见西边刘十善部的攻城部队,已将云梯、撞车全都推到了对岸,披挂着铠甲的附城锐士,也已开始冒着城头的箭雨,过护城河,而本部这边,因为太过紧张,推第二架云梯的一队兵卒,没把握好节奏,云梯前端却居然卡在了壕车边缘,几名兵卒手忙脚乱地调整,延误了片刻,高延霸心急如焚,索性亲自从后头飞奔到边上,连打带骂,喝令这队兵卒将云梯重新扶正,一再地旁视刘十善部的进展,生怕落后,不绝声地令叫道:“入你娘,快推!”
城东头的喊杀声愈发地大,骤然爆出一阵大呼。
高延霸心头一紧,他妈的,不会是王君廓已经攀附上城头了吧?城中再是无备,也不能这么快吧?很快,城东驰奔来的军吏解答了他的疑惑:“报高柱国,王君廓披甲,亲攀梯上阵!”
却这王君廓,焉会看不懂刘黑闼今夜这番攻城部署的用意?
刘黑闼的将令,他畏惧李善道的军法,不敢违背。但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听从刘黑闼的命令,接受刘黑闼的安排,为高延霸、刘十善做嫁衣,他却也断然不肯。莫看高延霸是李善道的旧日爱奴,今时爱将,刘十善是刘黑闼的弟弟,他王君廓亦绝不愿忍这口气。汉王赏罚严明,只要此战他能得以先登,大功就必然仍是他的!而且到时还能打一打刘黑闼的脸!故是,王敬之等所率的先锋,才刚把云梯架在城东墙未久,他就带着勇士,披坚执锐,亲身奋勇攀梯!
“这狗日的!要与你老公争功。”高延霸暗骂一声,却他这人,战场上勇猛归勇猛,心机亦不少,非是一味的猛冲猛打,不需上阵时,他也惜命,因原本他没打算亲自攀城,但见王君廓如此,他争强好胜的劲头被激出来了,踹了推云梯的兵卒两脚,再次催道:“愣着作甚?赶紧云梯推到城下,快些给你老公架起。”令亲兵,“给本公再取一套甲,本公也要亲自攀梯!”
亲兵迅速取来铠甲,高延霸就在护城河边上,在他本已穿戴的铠甲外,又套上一层。——遥想当初才从李善道起兵时,高延霸因为身材高大,连一套适合他的铠甲都寻不到,如今何止已有数套合适的配甲,就是甲外再套的更大尺码的铠甲,他也已有三四套的存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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