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上,依旧是大雪纷飞。
这里终年积雪,寒气凛冽,冰层覆盖了整座山脉,四季如一。
厚重的雪毯铺满屋檐和街道,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掠过高高低低的冰石屋顶,却没能带走这座城的热闹与生气。
水神一族恰好适合在这里生活,他们在不周山安居乐业,已历千载。
在冰雪之中开辟出一条条通向各处的晶莹街巷,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水晶石屋,屋檐下挂着成串的冰铃,风一吹,叮当作响,如梦似幻。
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几个挑着冰莲和雪果的小贩正吆喝着兜售,热腾腾的鱼汤在街角的小摊上冒着白雾,香气在冷冽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一只雪狐从人群中钻出,在烛洺赫脚边嗅了嗅,又迅速钻进了巷子深处。
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
烛洺赫站在街道中央,身形高大挺拔,红发随风微扬,他静静地环视四周,那双红眸眼却没有一丝温度。
安居乐业?
祥和安宁?
他清晰地记得,那日在行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如山呼海啸般欢呼雀跃,庆祝着他所爱之人的死亡,鲜血溅到他们脸上,映照着他们兴奋的眸光。
甚至还有人一窝蜂的冲上去,争抢单灵灵那些艳丽的蛇鳞。
那一声声呐喊,如毒蛇般缠绕在烛洺赫的耳边,至今仍夜夜回响,挥之不去。
那些人,都是水神一族。
他们不配活着。
“你谁啊,挡什么路!”
一个中年男人扛着一柄镰月大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见烛洺赫独自站在街道中央发呆,脸上立刻露出不耐。
“哪来的臭小子,敢挡老子的道?!”
他走到近前,猛地将大刀从肩上卸下,“哐”地一声杵在冰面上,声音清脆刺耳。
“老子说让你滚开,听不见吗?”
烛洺赫缓缓回神,收回远望的视线,将冰冷如刃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只是一个眼神,天崩一般的威压迎面扑来,让那中年男人不由得心头一紧,脊背生寒。
“你看什么看!”男人虚张声势地吼了一句,声音竟微微发颤。
“你他娘的再看老子就……”
他的话还未说完,烛洺赫已经动了。
他并未抬手,双手依旧背在身后,仅是眸中寒芒一闪,一股无形的力量便陡然升腾,自空气中凝聚而来,瞬间攫住了男人的喉咙,将他整个人高高提起!
男人顿时双脚悬空,脖颈被死死钳住,脸涨得通红,挣扎得四肢乱踢,却像一只被鹰隼擒住的猎物,毫无反抗之力。
“呜……呃……”
他双眼充血,试图发出求饶的声音,却连咳嗽一声都做不到。
周围街上的喧嚣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惊愕地望向街道中央那个红发如火、宛如神明降临般的青年。
“是他!”
一声尖叫在寂静中骤然炸响,刺破了落雪中的宁静。
“那日行刑时闹事的,就是他!”
一个头缠布巾的中年妇人猛地指向烛洺赫,脸色涨红,声音尖利刺耳。
“对,就是他!那个带走叛徒的混账东西!”
“不要脸的玩意儿,还敢回来!你怎么不和那贱人一起去死!”
越来越多的目光汇聚而来,街道瞬间炸开了锅。
人群中开始骚动,有人惊叫,有人怒骂,也有人眼中泛着惧意。
而烛洺赫始终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微微抬头,看向那片暗沉沉的天空。
雪,还在落,缓慢、冰冷。
几片雪花落在他额前和脸颊,融化得很慢,透着一股刺骨的凉。
那天,在行刑台上,单灵灵仰头看天时,看到的也是这般没有希望的灰色天幕吗?
她那时候,在想什么?
“滚出去!滚出不周山!”
一声怒吼将他从回忆中扯回现实。
愤怒的人群越聚越多,一位拄着拐杖的老翁狠狠地啐了一口,脸色涨红,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坚冰,朝烛洺赫砸了过来。
“叛徒的帮凶!赶紧去死吧!”
坚冰砸在烛洺赫的额角,发出沉闷的一声闷响,血随即流了下来,沿着他俊朗的面庞,缓缓滴落在雪地上,溅出一点点猩红。
他却仍旧一动不动,没有躲避,没有抬手抵挡。
这点痛,根本不值一提。
然后,烛洺赫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沾了点额角的血,举到眼前,静静地看着指尖那抹殷红,眼神晦暗不明。
忽然,他低低地笑了。
“哈哈……”
那笑声从喉间溢出,带着讽刺,带着杀意,也带着一丝解脱。
烛洺赫笑得越来越厉害,肩膀颤动,几乎笑弯了腰,脚下踉跄了一步,连站都快站不稳。
笑声在纷飞的大雪中显得格外刺耳,带着癫狂,也带着凄厉。
“抓住他!把他带去给共工大人问罪!”
人群中不知谁怒吼了一句,顿时,一群青壮年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他们彼此对视,重重点头,然后一齐扑向烛洺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