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郑薇依然开口:“作为你的同学,当然是不应该插手你的私事,但作为你的私人医生,有些情况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应铎的视线终于从唐观棋身上移开,声音低鸣:“但说无妨。”
郑薇将看过的病历放好:
“因为我也不是专修心理学,所以只能说一点题外话。”
她问:“你知道安定信号吗?”
应铎第一次听,声音沉慢:“安定信号是什么?”
“你养过狗吗?”郑薇思索一下。
应铎缄默片刻,只道:“没有。”
郑薇坦白说:“安定信号就是小狗在感觉到压力时,释放情绪的一些动作,一般这个时候如果再继续对小狗做刚刚做的事情,狗就很有可能会暴起。”
窗帘上有外面的夜灯光线,一条条银带打过来,像粼粼水光一样。
应铎静静听着。
女人似乎没有察觉一样,只是秉持职业道德,继续道:
“比较常见的安定信号,比如小狗露出眼白看人,舔鼻子,用脚挠耳朵后面,打哈欠,都是感觉到压力会做的事情,而我观察唐小姐经常会按自己的大腿。”
尤其每每意识到应铎可能不中意她的时候。
听见最后一句,应铎的心在窗帘水光荡漾之下,有些许的凝滞,已经意识到郑薇的下一句会是什么。
郑薇却只圆场说:
“可能这观察有些片面,但人也是动物,我想总有共通之处,她每次压自己的大腿,都是在明显感受到压力之后,已经是刻板行为。”
应铎的视线转回到唐观棋身上。
她依旧闭着眼。
他握着她在被子里微凉的手。
她最开始的时候,就是让他感觉像一只小狗,她有未被社会规训过的那种野生生命力,很多举止和反应做得和小动物一样,让他觉得她浑身都是能量,很新奇很异常。
但他记忆里,的确有她压着大腿的几次画面。
可唐观棋是唐观棋,她不会如此轻易就倒下。
郑薇声音有意放缓,让聆听者慢慢接受:
“我之前觉得她是心因性失语,因为我给她检查的时候,她曾经说过。”
“……她经常觉得周遭的一切像是在看电影,有时看东西会时大时小时近时远时清晰时模糊,好像自己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体里,而是一个旁观者在观察这个世界。”
应铎听着唐观棋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的话,站在她的角度看世界,原来世界是这样的。
女人缓慢的声音响起:“但这个在医学上,其实是严重的心理防御机制,叫解离。”
解离。
每个字砸进应铎耳中,似耳膜正颤动,预示着其实她也不是全然说谎。
郑薇一字一字吐露给应铎听,因为作为观察唐观棋的医生,她当然猜得到唐观棋的心理状态:
“一般有抑郁症的患者会出现这种情况,面临重大压力的时候会突然情绪抽离,感觉麻木,用这种方法自保,她之前的生活境况可能对她影响很大。”
应铎想起这段时间她的状态,就是麻木,僵直,那些像是逃避交流的行为,此刻像是一张大网,瞬间涌出水面,星星点点全部连起。
似这场争吵已经把她原本的样子刺激出来。
郑薇的态度很坦诚,她也知道,大概率应铎和唐观棋之间有些误会:
“唐小姐应该是本来就有心理问题,而不是骗人的,所以我一开始就推荐带她去看心理咨询师。”
郑薇之前认为她可能有心因性失语或选择性缄默症。
有些人就是会说话,但是自己长期不愿意开口,听起来像装哑,其实也算哑巴。
尽管郑薇不知道始末,也猜到他们应该有争吵,而且对唐观棋的失语有怀疑:
“我的能力实在有限,你应该请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对她的情况进行评估,再行治疗,光找我是治标不治本。”
窗外白光随着夜风一层层荡漾在窗帘上,应铎不应答,郑薇也猜不出他到底怎么想。
不知过了多久,唐观棋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她在寿臣山的东侧房间里,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
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好像万物皆空。
闭上眼还想努力去回忆梦里的场景,努力记住婆婆在梦里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她确信自己真的明白了婆婆的意思,才再睁开眼。
艰难坐起来,视线一瞥,才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五盒斑斓糕,熟悉的包装无疑提醒她这斑斓糕是从哪来的。
她僵住了,伸手去碰,就像是婆婆突破时空将这斑斓糕带到她身边。
她坐在床边,心里翻涌。
她把斑斓糕放在床头柜上,连续大半个月感觉不到饥饿的胃,忽然感受到饥饿了,似乎催着她去吃饭。
唐观棋一转眼,却看见坐在床边看着她的应铎。
她一僵,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道:
“你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应铎坐在那里,心绪复杂,终于出声,温柔得似以前一样:“要不要吃饭?”
唐观棋的确感觉到饥饿。
她沉默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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