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热气腾腾的全豆宴,成了这群“苦力”们最好的犒赏。
王兰的手艺名不虚传,她端上最后一盘菜时,整个院子都被浓郁的香气彻底占领。
麻婆豆腐,红油亮芡,细碎的牛肉末和翠绿的蒜苗点缀在嫩白的豆腐块上,每一勺下去,都带着一股霸道的麻辣劲儿,直冲天灵盖。才入口,舌尖先是一麻,随即滚烫的辣意席卷而来,但那辣味却不呛人,反而将豆腐本身的醇厚豆香激发得淋漓尽致。
众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明星风度,一个个埋头扒饭,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嘶……哈……过瘾!”王鸣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这豆腐,绝了!又嫩又滑,比我吃过的任何一家都带劲!”
“关键是这口感,入口即化,但用筷子夹起来又不会碎。”杜松细细品味着,脸上是美食家般的专注,“这就是咱们昨天磨了一下午的成果啊。”
一句话,点醒了所有人。
是啊,这嫩滑的口感,源自他们亲手一遍遍过滤的豆浆;这纯粹的豆香,来自他们亲手用石磨碾出的豆子。
小葱拌豆腐又是另一番光景。洁白如玉的豆腐块,淋上喷香的酱油和麻油,撒上一大把鲜嫩欲滴的小葱花。无需过多烹饪,吃的就是那份原汁原味的清爽利口。豆腐的凉、小葱的辛、酱油的咸鲜,在口腔里交织成一曲最朴素的田园牧歌。
最后的三鲜豆腐汤,更是温润醇厚。用老母鸡熬出的高汤做底,配上虾仁、香菇和几片火腿,豆腐在其中翻滚,吸饱了汤汁的精华。一碗下肚,从喉咙到胃里,都熨帖得让人想喟叹出声。
风卷残云。
桌上的盘子很快就见了底,连最后一点麻婆豆腐的汤汁,都被孙辉用馒头蘸得干干净净,盘子光洁得像是刚洗过一样。
酒足饭饱,所有人都瘫在椅子上,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傻笑。
孙辉打了个饱嗝,目光落在了那条被他换下、随意搭在椅背上的意大利名牌裤子上。裤腿上,干涸的豆渣斑驳点点,形成了一副后现代主义的抽象画。
他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庄重与戏谑的神情,双手捧起了那条裤子。
“各位!”
他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条裤子,它见证了我们的血与汗,见证了我们从一个失败的豆腐渣工程,走向一个成功的豆腐艺术品的全过程。”
他走到院子里的晾衣绳旁,郑重地,用两个夹子将裤子挂了上去。那条价值不菲的裤子,此刻在晚风中舒展开来,像一面刚刚从战场上凯旋的功勋战旗。
“我宣布,它不再是一条普通的裤子!”孙辉的声音慷慨激昂,“它是我们与豆渣世纪大和解的丰碑!是劳动最光荣的见证!”
“噗——”
“哈哈哈哈哈!”
院子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来来来,都别愣着,合影!”方一凡最爱看这种热闹,他从屋里翻出几件印着“岛城啤酒”字样的文化衫,人手一件。
于是,几个平均年龄超过三十岁、在各自领域都是顶尖人物的大男人,穿着土味十足的文化衫,勾肩搭背地站在这面“战旗”之下,对着镜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照片的名字,就叫《与豆渣的和解》。
这一夜,众人睡得格外香甜。
劳作的疲惫仿佛被美食和笑声彻底涤荡干净,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坠着他们沉入深沉的梦乡。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那面“战旗”在月光下轻轻飘扬。
然而,他们显然低估了方一凡这个“魔鬼”的能量,更低估了节目组想要搞事的决心。
第二天。
天际线刚刚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晨雾还笼罩着整个小院,空气清冷而宁静。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客房厚重的窗帘,在地上投下一道灰蒙蒙的光斑时,一阵急促而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悍然撕裂了这份宁静。
咚!
一声重响,像是战鼓的预告。
咚咚!咚咚咚!
紧接着,是暴风骤雨般的连击,坚定,执着,不留任何情面,精准地轰炸着每一个沉睡者的耳膜。
“起床啦!各位艺术家!新的一天,新的征程!太阳晒屁股啦!”
导演于敏那中气十足、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嗓音,如同夺命的魔音,穿透了门板,穿透了被子,精准地钻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主卧里。
王鸣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顶着一头被睡得四分五裂、如同鸡窝般的乱发,双眼茫然地瞪着天花板,瞳孔里没有焦距。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为什么又是这个声音?
三个直击灵魂的哲学问题,在他那尚未完全开机的大脑里盘旋。他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摸篮板,结果摸到了一头一脸的头发。
隔壁床上,孙辉的反应则更为激烈。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野兽般的呻吟,用尽全身力气把头死死地埋进枕头底下,随即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春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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