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张月儿站在铜镜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上青紫交加的伤痕。
镜中人眉眼依旧秀丽,眼底却再不见当初的天真。她慢慢抚过锁骨处的牙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李府的下人们发现,新夫人变了。她不再整日以泪洗面,反而对老爷曲意逢迎。
老爷打她时,她竟能笑着递上藤条,老爷醉酒时,她温柔地宽衣解带。
只有贴身丫鬟看见过,夫人半夜拿着剪刀绞着帕子,眼神怨毒。
转机出现在重阳节那日。韩千户来李府赴宴,酒过三巡后离席更衣。
张月儿“不慎”将酒泼在他官服上,惊慌失措地赔罪时,露出一截雪白手腕上的淤青。
“大人恕罪......”她抬眼时泪光盈盈,恰到好处地让韩千户看见她颈侧的鞭痕。
那夜之后,李老爷突然暴毙。
大夫说是饮酒过度,只有张月儿知道,那碗醒酒汤里加了什么。
出殡那天,她穿着素服跪在灵前,哭得梨花带雨。
搬进韩府别院那日,张月儿将李老爷的牌位扔进灶膛。
火苗窜起时,她终于放声大笑,笑得眼泪横流。
可这自由没持续多久,她很快发现韩千户比李老爷更可怕。
......
听着外面的哭喊声,张月儿抚着鬓角,唇角带笑。
多亏几日前,她打听到悦茶幕后的东家是宋芫,只需轻轻挑拨,韩千户便心动了。
一个时辰前。
云山县。
宋芫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天蒙蒙亮便醒了过来,仓促洗漱后,连早饭也来不及吃,乘上马,匆匆出城。
方才他收到消息,韩千户带着人正是朝着西江镇的方向去了。
宋芫有预感,韩千户此番前去西江镇怕是没好事,极有可能冲着牛家去。
毕竟张月儿之前的种种行径,让他不得不警惕。当下心急如焚,一路上快马加鞭,恨不得立刻赶到张家村。
昨夜下了一场雨,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溅起串串水花。
宋芫赶着出城,没注意到,路边的摊子上,骆哥正坐在那儿喝粥。
瞧见宋芫骑着马匆忙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骆哥来到惠王府,与守夜的侍卫换了班,先是照例巡逻了下王府。
见骆哥神色谨慎地检查着府内的每一处角落,连平日里少有人至的偏僻小径都不放过。
一同巡逻的孙朝贵打着哈欠道:“骆哥,咱王府一直太平得很,能有啥事儿?这么折腾,到辰时都巡逻不完,何苦呢。”
另一个庄光豪也道:“就是啊,咱都在这王府守了这么久,连根贼毛都没见着,还不如省点力气。”
骆哥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沉声道:“闭嘴,别忘了当初王爷是怎么被贼人掳走的。”
要不是当初他们拼了命地救下王爷,也不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这一切都是用命换来的。
这三年来日子过得安利享乐,倒是忘了曾经的凶险。
孙朝贵、庄光豪正是当初与骆哥一起救下惠王的长方脸和鹰钩鼻。
这三年来,有王府的差事傍身,加上当初王爷给的赏银与宅子,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只有骆哥至今孤身一人,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守护王府和王爷的安危上。
“都警醒着点!”骆哥警告他们二人,“要是出了事,咱们都得掉脑袋!”
孙朝贵和庄光豪被骆哥一骂,顿时清醒了几分,不敢再抱怨,老老实实跟着骆哥继续巡逻。
巡逻完一圈,骆哥到书房门外候着,而庄光豪与孙朝贵两人只能在院外站岗,他们的武艺本就比不上骆哥,加上平日里又有些懈怠,自然轮不到近身护卫的差事。
这时小石榴刚听先生讲完课,迤迤然从书房里出来。
三年时间足够让一个六岁的小孩长成小少年模样,小石榴长高了不少,眉眼间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些少年人的沉稳。
他抬眼看了骆哥一眼,那双与舒长钰如出一辙的凤眼微微上挑:“去请詹先生到明安堂一叙。”
这里的“詹先生”,说的自然是詹清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几年詹清越一直住在惠王府上,并且成为惠王身边的一名幕僚。
骆哥微微抬头,对上小石榴的眼睛。
有时骆哥看着小石榴那秾丽的眉眼,都会神情恍惚一瞬,他见过舒长钰一面,自然知晓小石榴与舒长钰的眉眼有多么相似。
每次看到小石榴这张脸,骆哥心里都会升起几分惊骇,为心底的那份猜测而心惊不已。
王爷与宋公子那位好友究竟是何种关系?
他可不认为没有血亲关系之人会长得如此相似。
骆哥并不知宋芫与舒长钰的真正关系,只当他们是好友,加上后来宋芫与小石榴断了来往,也就没有机会知道他们的关系。
此时骆哥正要躬身领命,却见小石榴忽然驻足,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骆侍卫今日有心事?”
这一问让骆哥心头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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