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其实不然。
小伍家中有四院房,按乡下的条件而言,根本算不得穷人。
但他十三岁就漂泊在外,早早当家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并不是一句好话,更加不是赞美,而是对经历过的窘迫生活的粉饰。
就像你穿着一件光鲜亮丽的外衣,可实际上,褪去外衣,里面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叶瑄在心里算了一下年月,当即开口,“这么说来,你是十三岁那年没地方去,就开始给那家酒坊当伙计了?”
“严格来说,我那时候只是在酒坊打杂,做一些擦擦桌子洗洗澡之类的活。”
小伍苦笑一声,“那时候我没有工钱,但好歹不用为饿肚子犯愁,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姜晓不禁蹙眉,“你不会这么多年每天都在那里干活吧?”
“差不多吧。”
小伍倏地耸了耸肩,“不干活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去哪。”
姜晓脱口而出,“世界这么大,当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安福县呢。”
小伍无奈一笑,旋即问了一声,“对了,你们从哪来?”
“我从雍州来的。”
姜晓介绍完,又指了指一旁的裴礼,“他是从青州来的。”
“雍州?青州?”
小伍呢喃一声,不解的道:“这两个地方,是在庭州府境内吗?”
“……”
姜晓语塞,头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何为坐井观天。
倒不是嘲笑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一生都要被困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那这人间,属实是不值得。
“庭州府只是登州的一个州府,大虞有像登州这样的州,还有八个。”
裴礼适时解释道:“大虞版图东西相距足有五六万里,登州位于大虞东北方,而雍州与青州都在大虞最西边。”
“五六……万里!”
“从镇上到刘家村也就十二三里,但是我走一个来过少说也要一个时辰。”
“五六万里,这要走多少个时辰?”
小伍震惊的无以复加,觉得要是自己的话,肯定的老死在路上。
一念及此,他看向裴礼与姜晓的眼神一点点明亮,眸中有敬佩之色迅速高涨。
“你们走了那么远的路,你肯定看过很多风景吧。”
他话音才落,倏地顿住。
“你的眼睛……”
他直勾勾的盯着裴礼的眼睛,似是为了证实猜测,甚至还抬手在裴礼面前晃了晃。
裴礼笑了笑,“瞎了。”
小伍直接语塞,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不过他刚才的举动,显然是不礼貌的。
他当即赔了不是,“抱歉,我……”
“无妨。”
裴礼还解释一声,“已经瞎了很多年了,你也并不是第一个伸手在我面前晃的人了,所以不必愧疚。”
“你眼睛不方便,还敢走那么远,好厉害!”
小伍愈发敬佩,旋即自惭形秽的自嘲一笑,“我就不如你太多了,我连安福县都从不敢走出去。”
“哪有什么敢不敢,路就在脚下,任何时候想走都不晚。”
“路就在脚下?”
小伍一声呢喃,好一阵沉默。
裴礼三人也不去打扰他,只安安静静的跟在其身后。
不多时,小伍倏地驻足,在裴礼三人疑惑的目光中,其试探性的开口,“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裴礼不由得问道:“回哪去?”
“回酒坊。”
小伍有些踌躇的道:“刘家村西边的那个屋子不干净。”
“不干净?”
“哎呀你们别问了,总之那个房子千万不能租!”
闻言,裴礼三人不明所以,房子不干净扫扫就是了,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似乎并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除此之外,裴礼清晨才去过刘家村,知晓那口锁龙井就是位于村子西边。
“既然村西边有空房出租,就不必再回去了,怪麻烦的。”
听闻裴礼这话,小伍还要再解释解释。
姜晓倏地说了一句,“你只管带我们过去,房子干不干净都不要紧,哪怕就是那屋里闹鬼也没事。”
“这……”
小伍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么份上,他自然不会再多言。
只希望见到了那房子,裴礼三人可以改变决定。
四人走在烈日炙烤的大地上,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刘家村。
姜晓下意识打量起这个不大的村庄,放眼看去,仅有三十来栋房屋,有的房屋房前屋后扎着篱笆小院,而更多的,则仅有单单的一栋小屋。
一行人自村东头进去,几乎横穿了整个村子,途中还经过了一个老人家信息交流中心。
那里有十二三个老人家坐在一棵大樟树下闲聊。
仅仅是路过了一下,裴礼已经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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