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昼收到判决书的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在公共场合泼硫酸未遂，由于没有对人造成损伤，反而是他受伤过重，得到了惩罚，所以只被判了一年。

在他受伤住院时，池云昼的母亲白念婷曾来看他。

一进病房，白念婷便哭着扑到了池云昼的身上捶打打着他，“你为什么要泼人硫酸？你是不是个疯子？”

她其实是个胆小的女人，或许此生唯一一次的大胆，就是和有妇之夫纠缠。而最终的结局分外惨烈，成为了她一生的梦魇。

白念婷被吓破了胆，出于愧疚，生下池云昼后，她只是要了一笔巨额抚养费，便带着池云昼离开了池家。

池云昼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三岁那年，他不解地问白念婷，他为什么没有爸爸。白念婷只是愣了一下，惨白了脸，痛哭出声……

池云昼就没再问了。

四岁那年，他上了本地的贵族幼儿园。开学没到一个月，他便和几个小朋友打了一架，被叫了家长。

白念婷匆匆赶来，面对几位家长的质问，她手足无措，只能逼问池云昼：“你为什么要打这些小朋友？”

池云昼神色倔强：“他们说我是私生子。”

浓浓的羞耻感几乎要将白念婷淹没，她没忍住，打了池云昼：“那你也不能动手！你怎么能随便和人动手……”

回到家后，白念婷抱着池云昼哭了。

哭完，她教育池云昼，凡事忍一忍就好了，不要和别人计较，有些话就当没听见……

池云昼突然问她：“我真的是个私生子吗？”

白念婷的话音戛然而止。

踩高捧低、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哪怕再小的孩子也不例外，甚至他们还有种天真的残忍，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

在碗里被放了虫、睡觉的床铺被人尿湿、玩游戏的时候被人当做狗骑、用各种锥心的语言刺激后，他爆发了。

他用石头，砸破了好几个孩子的头。当血液飙出、求救声和祈求声响彻在耳边，池云昼感受到了一种从所未有的痛快。

他不要忍。

他要去破坏、去毁灭，去让人畏惧。

＊＊＊

初中，池云昼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瞒着白念婷，他去见了池老爷子。

他的诉求很简单：作为池家的孩子，他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东西。

池老爷子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小小年纪，胆子还挺大。你知不知道，你的母亲间接导致了我儿子和儿媳妇的死亡？”

池云昼很冷静：“是我母亲强迫着他出轨的吗？”

“哼。”池老爷子看向池云昼的眼神里有欣赏，也有遗憾，“看在你是池家血脉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一笔钱……”

池云昼打断了他，“我不要钱。”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一家公司。我的年纪不够，你要请个职业代理人教导我，等我成年后把那间公司转到我的名下。”

“你很贪婪。”

“无论如何，我都有着池家的血脉，我过的不好，难道你就会开心吗？”

池老爷子最终被池云昼给说服了。

“你很聪明，还有野心，可惜……”

池云昼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可惜，他是个私生子。

离开池家的时候，他撞见了回来的池星灼。男生的神情带着天之骄子般的桀骜，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带着敌意。

池云昼听到池星灼问管家，“他是谁？”

“他是……您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就是那个私生子？”

管家喏喏，不敢说话。

池星灼淡淡地扫了池云昼一眼，径自离开。

他没有骂池云昼，也没有对池云昼动手，只是这满含轻蔑的一眼，却让池云昼攥紧了拳头，尝到了嘴中的血腥气味。

这一刻，池云昼感受到了浓浓的屈辱。

＊＊＊

认识虞意是个很偶然的意外。

当时是下午，晚霞遍布在天空，池云昼答应要请几个跟班去吃饭，下楼的时候，虞意和他的朋友许知禾正好走在他们前面。

少年在气急败坏地指责他的朋友：“许知禾！你怎么老把我的联系方式随便给别人啊？还有，谁让你替我收下别人的礼物的？”

他的朋友低声给他道着歉，看上去十分可怜。

池云昼的一个跟班感叹道：“这不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吗？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脾气差，当他的朋友真是受罪了。”

其他的跟班纷纷应和起来。

脾气差？

似乎是有点。

当他的朋友受罪，就不见得了……

池云昼分明看到了许知禾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

很快，怒气冲冲的少年就被哄好了，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家困难……烦死了。我之前买了个表不喜欢，给你算了。”

……蠢货。

这是池云昼对虞意的第二个印象。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清这位“校花”的脸。

第二次见到虞意，是在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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