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
璃音看着那个戴着眼镜的瘦高少年一步一步走上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昨晚,她和那只章鱼准备离开的时候,竹林出现了。
他站在祭典的入口,离祭典上通明的灯火很远很远。他的身后是一片幽深的森林,浓浓的夜色笼罩在他的身上。
“杀老师,我……要离开E班了。”
那一刻,璃音在那只章鱼的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沮丧。
“我,在E班待了将近四个月。那边的环境,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地狱。”
在大家震惊之余,台上的少年已经开始了他的演讲。
E班学生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愕,皆源于不甘心与难以置信。
谁都可以说E班的不是,因为其他人根本就不了解。可是真正体会过E班生活的他,如何能将这种话说出口?!
竹林继续面无表情地照着稿子宣读,“同学们毫无干劲,连老师都束手无策,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我怠于学业的代价。”
他的语气十分生硬,并没有演讲该有的感染力。但是台下依然支持声一片。
“他丫的这是在放屁啊!看我把他拉下来!”
“寺坂!不要冲动!”
已经听不下去、想要冲上讲台的寺坂被村松和吉田制止住了。他咬牙切齿着,愤怒地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去看那个“叛徒”。
“他会后悔的。”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用了全班一半同学能听到的音量。
璃音的突然开口让大家有些意外。此刻,她正担忧地望着台上的少年,语气却异常冰冷,“他将要去的地方才是地狱。”
她诚然是有些愠怒的,毕竟那眼镜仔把她亲爱的章鱼惹得不高兴了。但好得冲绳岛上时,也蒙受竹林同学照顾了,她才不相信他会写出这样的东西。
尽管……在全体师生面前这么发言也很让人心寒。
……
让人难以忍受的演讲结束了。
掌声雷动中,一道欣长的身形踏着沉稳的步子从帷幕后缓缓踱出。
会堂的灯光漫洒在他的身上,橙色的发丝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他的侧脸也映着融融的暖光,眉宇间一片柔和。
当这位美少年面朝竹林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时,璃音已经确定,这篇稿子毫无疑问是这家伙写的。
……
回到教室后,大家仍然气愤地谈论着竹林的事情,相约在放学后去找他讨个说法。
璃音坐在后排,托腮看着他们。
竹林同学适应了这边的环境,说不定在A班待不了几天就受够了,到时候肯定会乖乖回来的,根本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比起去讨个说法,她更想去安慰某章鱼。
想到这儿,璃音站起身,不急不慢地出了教室。
教员室里,那只章鱼颓然地坐着,一动不动,像在出神。
“鹤见同学?”
尽管如此,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璃音的出现。
璃音心疼地看着他。
能让这只章鱼露出这种表情的,应该也只有学生的事了吧。
为了那个约定,他几乎给自己刻上了一个合格教师的模子。行为、感情全部都以合格教师为前提,甚至到了让她觉得有些偏执的程度。
这就是……那个人想要的吗?
“老师您不用担心竹林同学的,我想,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回来了。”璃音走到桌前,尝试着安慰杀老师,“那里我待过,只要体会过杀老师的课堂,没人会愿意留在那里的。”
她这么说着,不经意间流露出骄傲的神色。
“鹤见同学能这么说,为师很开心……”杀老师带着些许慰藉的神情朝璃音一笑,仍是愁眉不展(并没有眉毛),“但是,为师不希望竹林君是因为待不下去才回来的。”
“想让他回来……又不想让他回来……”
璃音撇着嘴不高兴地嘟哝着。她还以为只要竹林同学回来,杀老师就会开心起来呢。
看着眼前的少女脸变得比自己都快,杀老师摇头轻笑,“鹤见同学觉得竹林君这次脱离E班是出于自愿,还是别的因素呢?”
他有意想要问问她的看法,所以目光不知不觉带上了审视的味道。
却没想到眼前的少女立即喊出一句:“一定是被浅野学秀那家伙洗脑了!”
杀老师一愣,这一愣让璃音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低下头吐了吐舌头,又听到那只章鱼说:“洗脑啊……那么,竹林君内心一定是有可以被利用的点,才能洗脑成功啊。”
“嗯……”璃音摸着下巴,眼波流转,“会不会是有来自家庭的压力呢?大部分家长对孩子掉入E班的事都很在意吧……也或者是被分到E班,被身边的人……嘲笑什么的……”
她的音量小了下去,因为担心会伤害到这只偶尔敏感的章鱼。
杀老师叹了口气,黑豆豆样的眼睛看起来很是忧虑,“是啊……具体是什么,为师还需要与竹林君再沟通。不可以就这样放着不管。”
璃音立刻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鼓励道:“杀老师的话,一定可以让竹林同学顺利回归,而且是以老师希望的姿态。”
杀老师盯着她的脸,突然冒出一句:“鹤见同学,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呃……”璃音闻言立即把手抽了回来。什么意思,是说她开始没大没小不尊重老师了吗?
“不再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开始渐渐关心周围的老师同学,也能放得开了。”杀老师伏在桌子上支着脑袋,露出欣慰的神色,“为师觉得,这比掌握暗杀技巧还要重要得多。”
会哭会撒娇会大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是个小冰块了。尽管她的爱慕,让他束手无策。
“……”一丝愣怔自璃音眼中一闪而逝,她旋即弯起唇笑了,“嗯嗯~没发现我的嘴也变甜了嘛~”
杀老师立刻扭过头摆起条纹鄙视脸,“还不是因为为师本来就那么厉害。”
“是~是~”
……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到了上课的时间。
璃音跟在杀老师身后,默默地走着。
她收起了笑容,刚才还顾盼生辉的双眸陷入了空洞的茫然,下唇被无意识地咬紧。
比掌握暗杀技巧还要重要得多……
为什么杀老师会特意拿这件事作对比呢?
听上去、完全就是在说……暗杀技巧很差也没关系……
可「暗杀」不是老师与大家之间的牵绊吗?
在杀老师眼中,她已经差劲到……连期待都不配给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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