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庄园里宁静祥和,熟睡的霍敛忽然被明显的心跳声震醒,不安占据内心,却说不上为什么,她烦躁地起身。
倏然,手机响了,号码来自华国。
她注视着那一串数字,打开灯,走到窗边拉开半边窗帘,望向寒意料峭、浓郁得像泼了墨的夜色,神色晦暗不明。
她按下接通键。
电话沉默几秒,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
——“爷爷病危,要见你一面。”
盛峤的嗓音如同空谷幽涧,带着严肃与紧张。
霍敛几乎是一瞬间定在原地,顿了半秒,她才动了发干的唇:“在哪?”
盛峤报了个地址,又问:“你在哪?我让人去接你。”
霍敛挂断电话,换了身衣服,去敲了隔壁的门。
陆闻洲刚刚就听到她房里的动静,此时已经起身,听到敲门声立即开了门,见霍敛已经穿戴整齐,他疑惑道:“怎么了?”
“我要回国,”她抿着唇,声音涩顿:“爷爷,要不行了。”
很突然,陆闻洲第一时间消化这个消息,抚上她的肩,尽管她神色如常,他还是轻声安慰:“我陪你回去。”
三十分钟后,一架私人飞机从M洲离开,飞往大洋对岸的阳城。
一路上,霍敛静静地坐着,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她解了情毒后,第一次面对盛家。
不可置否,十岁之前,她生活优渥,爷爷溺爱,哥哥宠爱。
这一切,并不是在盛嘉遇回盛家之后才消失。
早在十岁那年,她下了情毒便消失殆尽,盛家人不知道她中了毒,盛嘉遇是给盛家人安慰自己的借口。
她离开盛家后便不再和盛家有任何交集,爷爷是例外,他依旧挂念她,对她好。
尽管当时她已经无法感知“亲情”,但不妨碍盛老是她在盛家唯一敬重的人。
陆闻洲轻轻扶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无言、安静地陪她度过漫长的旅途。
几个小时后,飞机抵达机场,陆闻洲准备好的车带他们去到了阳城最好的私人医院。
盛峤收到消息,走出走廊。
只见纯白背景的医院里,霍敛穿着往日黑白色的简单休闲衣物,她的身侧是之前在M洲魔幻号见到的器宇不凡、高深莫测的男人。
盛嘉遇从拐角走出来,穿着一身素色衣裳,漂亮的脸上毫无血色,身后还跟着一脸愁容的盛南成。
走廊上,还站着盛家的几个子孙。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霍敛,冷漠疏离的目光将这位曾经的妹妹划到外人行列。
霍敛停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沉默无声,透过窄窄的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用机器维系生命体征的老人。
陆闻洲调动了京城最好的医生,还有五分钟便可抵达。
盛峤和主治医师站在霍敛身侧,主治医师道:“盛老时间不多了,他强撑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吧。”
霍敛跟着护士去换无菌服,进了病房。
重症监护室里,安静得只听到仪器设备的声音,盛老面容僵硬,闭着眼,只有机器上的数字能证明他还活着。
见霍敛一动不动,护士在心中默默感慨她的冷酷无情。
护士俯身轻轻呼喊:“盛老先生,她来了。”
盛老没有任何反应,双眼依旧紧闭,护士又喊:“她来了,你的孙女、潋潋来了。”
听到熟悉的爱称,盛老额上青筋跳动,经过几番挣扎终于撑开厚重的眼皮。
白茫茫的世界,他看到一个人影,是他始终挂念的潋潋。
“潋、潋。”
这一声惹得护士小姐都热泪盈眶,只是面前这个被老爷子抚养了十多年,记挂在心上的女人,却不为所动,从始至终,冷漠到极致。
护士小姐蹙起眉头提醒:“盛老先生从未亏待过你,都到这时候了,不要惹他生气。”
说完便离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霍敛和盛老,霍敛拖着沉重的脚步,靠近床边,蹲下身来,平视照料她十二年的、爷爷。
盛老伸出一只手,声音微弱:“潋潋……”
霍敛低头敛眉,抓住盛老的那只干枯的手,语气无比沉重:“爷爷,我在。”
盛老忽然觉得眼前光明起来,体内注入一股飘忽的力量。
仔细想来,这或许生命尽头的最后余力。
“爷爷等了你好久。”
霍敛:“对不起,我来晚了。”
盛老打量着她那张脸,脑海里全是盛潋成长的各个模样,这孩子,虽然话不多,但对他是极其贴心的,在子孙满堂的盛家,她做到的胜过所有人,是他心中最宠爱的孙儿。
只是,为什么,霍敛不能真的是他孙女呢?
自从霍敛离开盛家,他已经伤感了太多次。
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没再浪费时间,将埋藏在心头近二十年的秘密和盘托出。
“潋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秘密吗?爷爷等不到你高考了,”说起高考,盛老又想起霍敛的成绩,“八省联考你拿了满分,很厉害,潋潋永远是爷爷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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