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掉了眼泪。

“那个时候她的笑，我可以记上一辈子。后来我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小混混，怎么配得上这样好的她呢？便去投了军，在生死一线的时候念着她，就这样过了两年，成为了将军的副将，我才敢向她提亲。”

后来战火迭起，他不得不再次奔赴战场，可是这一次，他承诺过的会回去陪着妻子，终究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说了他们的故事，也见了他的妻子最后一面，他对我说，他可以回去了。

回去冥界，转生投胎。

我送他离开的时候，临走之前他转身问我：

“倘若有下一世，我和她还能遇见吗？”

“倘若前缘未尽，尚有遗憾，会遇见的。”

我回答他。

他点了点头，道：“会遇见就好。”

他去了轮回台转生，我拾起了自己的佩剑，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和焦土，心中一片荒凉。

这就是战争的代价吗？

我突然记起来，主人曾经说过，她身为神也曾经不忍怜悯过。

可是她是神，不能擅自插手凡人的命数，否则就会引发无法收拾的后果，所以面对着凡人的苦难，她只能袖手旁观。

凡人说这样是冷血。

对于旁观的凡人来说，这的确是冷血，可是对于神来说，插手反而是禁忌。

我还记得她说：

“怜悯……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主人她接下缓缓落下来的那一朵落花。

声音惆怅又轻：

“我曾经……在人间行走的时候，见过好多人的身不由己，身在其中，身不由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对有些人来说仅仅是怜悯已经足够开恩了，但对身为凡人的他们来说，你的怜悯既不能让他们摆脱特定的身份，也不能让他们衣食无忧，更不能救他们于水火，你的怜悯……又有什么用处？”

“我曾经也有过怜悯，可是我什么也不能为他们做。”

“如今我是高高在上的神女……我心里深知，人各有命，倘若你贸然插手，恐怕只能毁了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与其怜悯他们，不如静待黎明。”

“黑夜再长，天也会亮的。”

我一直记得她说过的这些话，一时的黑暗不要紧，再漫长的黑夜，天也是会亮的。

会亮的。

我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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