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正商量着后续的细节，书房的门板上，忽然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声音不大，却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门外，传来沈文静带着浓浓鼻音，有些含糊不清的抱怨声。

“陆江河，你大半夜的锁门做什么呀……”

陆江河走过去，拧开了门锁。

门一开，就看见沈文静抱着一床薄被子站在门口。

她头发乱蓬蓬的，眼睛也只睁开了一条缝，显然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都几点了，你们俩是打算聊到天亮啊？”

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把怀里的被子塞给陆江河。

“总不能让泽涛这么晚了还开车往回赶吧？万一路上犯困多危险。”

“次卧的床我已经铺好了，被子也换了新的，天还没亮，在这睡一会儿。”

蒋泽涛看着她睡眼惺忪却还在为自己操心的模样，心里一暖。

他点点头，也没推辞。

“行，听嫂子的。”

蒋泽涛被安排进了次卧，高大的身躯往床上一躺，几乎没两分钟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这一天一夜，对他来说，消耗也实在太大了。

陆江河轻轻带上书房的门，又回身把主卧的门也关好。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得只剩下他和妻子的呼吸声。

他走到床边，沈文静正侧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她根本就没睡着。

陆江河脱掉外套，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

一股带着淡淡馨香的暖意，立刻将他包裹。

下一秒，沈文静转过身，张开手臂，把陆江河结结实实地搂在了自己怀里。

她的下巴轻轻抵着陆江河的额头，手一下一下，安抚似的拍着他的后背。

陆江河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

一夜没合眼，神经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的钢丝，此刻，却迟迟没有睡意。

脑子里，全是棋盘和棋子。

“睡不着？”

沈文静的声音很轻，带着孕妇特有的慵懒鼻音。

“嗯。”

陆江河闷闷地应了一声。

“还在想杨洪的事？”

“嗯。”

“很麻烦？”

“嗯。”

沈文静没再继续问。

她知道自己丈夫的性格，他不想说，或者说现在不能说的事，她问了也只会给他增加烦恼。

怀里的人呼吸平稳，心跳却比平时快了不少。

沈文静抱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陆江河。”

“嗯？”

“你记不记得，我爸刚出事那会儿，我整天整夜地睡不着。”

“那时候，你就是这么抱着我的。”

陆江河的身子动了动，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记得。”

“我那时候就想，天塌下来了。”

“沈家完了，我这辈子也完了。”

“觉得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陆江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可是你跟我说，别怕，天塌不下来。”

“你说，有你在，这个家就散不了。”

“你还说，我爸吉人自有天相，清者自清，早晚会还他一个公道。”

沈文静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有些发闷。

“其实我当时不信的。”

“我只是觉得，你在安慰我。”

“可我没办法，我只能选择信你，因为除了你，我谁也信不了了。”

“现在，这些话，我也想说给你听。”

“陆江河，别怕。”

“不管外面有什么风雨，这个家都在。”

“有我，还有肚子里的宝宝，有妈有爸，还有文婷，我们都在家等着你。”

陆江河的心一沉，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紧绷，在这一刻，都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他翻了个身，反客为主，将妻子紧紧地拥入怀中。

“文静。”

“嗯。”

“我爸妈都是农民，文化水平都不高。”

“从小他们就告诉我，人这辈子，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我以前觉得，这话没错。”

“可认识你之后，我才发现，有个人能靠一靠，感觉也挺好的。”

沈文静在他怀里轻笑出声。

“那你以后就靠着我呗。”

“我虽然不能帮你冲锋陷阵，但给你当个靠枕，还是绰绰有余的。”

陆江河也笑了。

他低头，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了妻子的唇，轻轻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是单纯的慰藉和依赖。

良久，唇分。

“快了。”

陆江河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所有的事情，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咱爸的事，应该也快有结论了。”

沈文静没有追问是什么结论，也没有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我不在乎什么结论。”

“我也不在乎沈家能不能恢复以前的样子。”

“江河，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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