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李琛写报告一直写到一点钟。
又检查了一遍,正准备给孙志勋发过去时,他接到老秦的信息。
经鉴定春雨没有说谎,至少在清晨四点到六点之间,他们没有过生活,也就排除了孙川笠在做爱后立刻死亡的可能性。
李琛皱皱眉,真的和常见的猝死不一样呢。
他抬起头看着偷偷溜到两点钟的时钟,这会儿脑子不是特别清醒,凭着职业本能,他还是把这部分的结论也写了进去。
隔天的下午,孙川笠的父母又来了。
这次还多带了一个人,就是孙川笠母亲口中的专家,她的亲弟弟,孙川笠的亲舅舅,是盛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心血管科的主任。
他叫曾亮,和孙川笠母亲长得并不像,身材清瘦,鹰钩鼻和深陷的眼窝,让人莫名有种畏惧的感觉。尤其是紫红色的薄唇,脸上毫无血色,感觉像来自地狱。
李琛难以把他和医生联系起来,而且据说是德高望重的主任专家,国内心血管方面的大牛。
孙志勋把李琛出具的那份报告拍在桌上,吼道:“李队长,听说你是出了名的疑案必破,当年认定自杀的东大女生跳楼案,你追着我儿子不放,非说他是嫌疑人,现在我儿年纪轻轻,暴毙身亡,报告里这么多疑点,你竟然毫不理会!”
李琛皱起眉头,拿过那份报告在手里翻看,其实他只是借此躲避孙志勋的目光,这份报告他一个字一个字敲的,一直敲到半夜一点,怎么可能不熟悉。
师傅连忙从中调和:“孙秘书,别急嘛,有话慢慢讲。”
孙志勋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李琛,说道:“我内弟就是这方面的专家,让他说。”
曾亮开口了,说道:“我经手过的心脏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猝死的案例我也见过,你们给的两个死因不成立,尸检报告显示不是在剧烈运动后发生的猝死,至于乙醛堆积,这个剂量根本不可能!”
曾亮接着说道:“而且像这种年纪轻轻的突发猝死,几乎都有遗传因素,家族里都有心脏病史,可我们家三代以内就没有这方面问题,他爷爷八十多了,心脏还好着呢!他姥姥都快一百岁了,血压都没什么问题。”
在丧子之痛面前,孙志勋彻底撕下斯文的面具,他拍着桌子怒吼着:“你们没有找到我儿子的确切死因,就找一堆理由糊弄我们,欺负我们不懂是不是?”
孙母只是在一边捂着嘴哭,不住地喃喃道:“我苦命的儿那。”
看李琛不说话,孙志勋冷笑一声,说道:“早就听说盛都的警察已经腐败透了,现在算是见识到了,破不了案子就说是自己猝死,还省级专家,就这个水平!你们就这么糊弄人民吗?”
师傅坐不住了,说道:“孙秘书长,我们理解你的情绪,话可以乱说,脏水可不能乱泼,尤其在这里,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们办案自然有我们的流程和方法,不允许包庇和袒护任何人。我们发现了和猝死相关的证据,所以呈现出来,如果你有他杀的证据,也可以拿出来!”
孙志勋顿时没了脾气,泄了气一般坐在那里连连摇头。
李琛抬起头看了师傅一眼,他现在说话滴水不漏。
孙母擦了擦眼睛,说道:“警察同志,我们不是故意为难你们,实在是我儿死的蹊跷,你们也是为人父母的……”
孙母哽咽,说不下去了,李琛递给她一块纸巾。
曾亮开口了:“我有一个猜测,当然证据还需要李队长这样优秀的人民警察去找。”
李琛眯起眼睛看着他,这个人他怎么就喜欢不起来,完全无法和白衣天使联想到一起。
曾亮说:“根本死因是急性心肌梗死引发的心力衰竭,这一点大家都认可,只是,并非只有猝死会显现出这个特征,我曾经接诊过一个病人,送来时就快不行了,呼吸很微弱,后来才发现是下毒。我建议你们再仔细排查一下血液中的残留成分,有没有可能是药物作用。”
李琛摇摇头:“我们做过毒物检测了。”
曾亮说:“我看过报告了,也找过东大药学院的许教授,你们化验的都是已知常见的品种。”
孙母紧接着说道:“如果这个人很懂药理,有没有可能自己制毒药?她制成的这个毒药,喝下去让我儿的心脏出了问题,表面看上去就是猝死。”
李琛皱着眉,觉得是天方夜谭,那药物是这么容易合成的吗。
老秦认真想了一会儿,说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去年轰动的那个室友投毒案,就是自己合成了毒药,受害人多处器官衰竭,警察追查了好久。”
孙母得到了肯定,眼睛发出光来。
李琛摇摇头:“药物哪有那么容易研制,有些药从开发到上市用了十几年呢。”
孙志勋说道:“治病的药不好研制,害死人的药还不容易?”
李琛抬起头看着他:“害死人七窍流血是不难,喝点老鼠药就行,可让人自发猝死,可没那么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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