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平笑了笑,破天荒询问道道:“受伤了?”
他对修行界中的事情并不怎么关心,但并不意味不知道。
天启四圣之一,拥有三转中罕见人道绝巅的圣人战力,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来到南夷陵洲,大打出手,找到魏婴这脉之下的阴阳家,连斩数名老祖级人物,甚至差点从天上打沉这一洲大地。
最后还是孔家圣人出面,才阻止了这场闹剧。
陈玄殷,也是中神洲之人。
魏婴面无表情,淡然道:“陈玄殷也就那样。”
袁平微微挑眉,带着审视目光。
魏婴被这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冷笑补充道:“说的这么厉害,结果出面与我打了三天,也没打死我,牛气什么?”
袁平爽朗大笑。
小半个时辰后,黑娃的注视下,只见那名身穿黑白道袍的道人不知道跟袁平说了什么,随后好似生气,起身愤怒拂袖,整个人突兀的消逝在原地,好似从未出现过。
从那过后,随着距离那座夷陵仙山越来越近,黑娃敏锐的发现,自从那个诡异的道人来到过后,船上的气氛也有一丝诡异的安静和肃穆。
就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下,某日,众人已经能看到那座山的虚影。
南夷陵洲。
夷陵仙山。
一片圣洁的雪白,四季都是万物冻结,雪花白头。
如此低的气温,大江却没有凝固,从仙山顶端涌出,灌溉一洲之地,被誉为创世之江,万物的起源。
这日夜晚,船一如既往,缓缓靠岸,黑娃跟一众老夫子唠嗑闲聊,突然被中年儒士叫来船头。
袁平转过头,打量着这个小家伙。
近十年的海上光阴,不知不觉他从一个消瘦的青年变成了一个精壮的成年人,跟船上的人朝夕相处,早已说不出的熟悉。
“嘿嘿,先生,是不是没酒喝啦?”黑娃嬉皮笑脸道:“最近天冷,我给你们都备了不少。”
“这些年跟着我们,诸位先生送了你不少书,也逼着你认了些字,说来也算个读书人。”袁平转过身来,脸色更苍老了些,脸上却罕见流露出了笑容,说道:“可知晓你爹的姓名?”
黑娃不明所以,挠了挠头,“好像是姓刘。”
“名嘛,不可太雅致,雅集则虚浮,镇不住命格,尤其你常年在海上摸爬滚打,黑娃两字便可用,但字则需仔细考究打量,你觉得这两字如何?乃是我与文年二人商讨所得。”
中年儒士微微点头,喃喃道:“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袁平点头道:“刘黑娃,字九如。”
黑娃怔怔出神,脑海中像是被雷劈了般,
一旁的中年儒士,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袁师赐字,还不谢过。”
黑娃如梦大醒,连忙做了个蹩脚的儒家作揖,没有说话,但嘴角却忍不住咧开了花。
我黑娃,这种不值一提的家伙,这辈子还有了名和字?虽然那一大段得听不懂,但听起来就很有文化。
袁平望着眼前这个孩子,沉默了许久,拿出一封信。
这是他在船上所写,他无妻无儿,本来是想要寄回白鹿洞书院,当成自己的绝笔,如今却改了念头,交给了黑娃。
“日后若是无聊,可以拿出来读上一读,一个教书先生的平生感慨罢了。”
黑娃郑重接过,然后塞入了自己的怀中,神色坚毅。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年的朝夕相处,他身上的气质和眼神,跟当年那个满身市井气的青年已经完全不同,自带一分儒雅气息,眼神清明。
做完这些事情,老人笑着道:“该走了。”
“走?”黑娃满脸茫然,转过头,惊讶的发现靠船后,船上的二十余名老夫子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了衣物,在岸边等待。
“哎!你们去哪啊?大雪天的你们这身子骨能跑哪去?我带你们走啊!”他连忙问道,脸色焦急。
“万里路途,终有一别....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走。”袁平洒脱回道。
黑娃怅然若失,张着嘴,憋了半天,终于蹦出一句:“我等你们啊?你们多久回来?总得回家啊。”
老人笑而不语。
中年儒士揉了揉他的脑袋,微笑道:“再见。”
黑娃抿起嘴,绷着脸,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对话便是告别,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离别来的如此突然。
先前还在一起喝酒闲聊的人,下一刻却又要分离。
这是他第一次远离家乡,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夷陵仙山,却没有喜悦,反而是感觉到了无法形容的忧伤。
这些人,在如今的他眼中就像是一个个固执的小老头,似家中长辈,烦人的时候烦人,亲近的时候又特别亲近。
像是曾经有一次,浩然种子的来源被识破了,他们一行人在山林中躲避那些愚昧村民的追杀,又凑巧下了暴雨,一行人狼狈的不行,躲在山洞躲雨,他还要抓来两只野鸡,给这些在某些生活方面毫无常识的小老头充饥,怕他们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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