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赵敏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说想要匹温顺的万里良驹。"；

泪水在貂裘上洇出深色痕迹，"；父王踏遍科尔沁草原，最后从金帐武士手里抢来'；玉狮子'；。"；

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箭疤，"；那夜三十支羽箭追着我们，父王用后背替我挡..."；

苏恒突然将她揽入怀中，赵敏的额头抵着他未愈的伤痕。

黑龙纹在紫气压制下扭曲挣扎，却惊觉有温热的液体滴落——竟是苏恒强行催动真气逼出的本命精血。

"；他用金狼鞭抽断三个马贩子的腿。"；赵敏闷声呢喃，呼吸间全是血腥气，"；说草原明珠合该配雪山神驹。"；

她突然剧烈颤抖，"；可昨日探马来报...玉狮子被朱无视射杀在居庸关..."；

檐下冰棱轰然坠落，在青石阶上摔得粉碎。

苏恒抚过她脊背的手突然顿住——那里有道陈年鞭痕，是当年汝阳王教她骑射时失手留下的。

"；习武..."；赵敏指甲抠进他未愈的伤口，黑血渗出染红衣襟，"；我说要当草原第一女武士..."；

她恍惚看见父王在密宗佛殿长跪三日，额头磕出的血染红转经筒，"；他求来八思巴的《龙象般若功》，却被魔宗长老讥讽..."；

苏恒突然并指如剑，紫气在虚空划出庞斑修炼的魔师殿。

画面中汝阳王以半副身家为质，换得庞斑点头收徒那日，赵敏看见父亲鬓角第一缕白发。

"；后来我嫌魔功阴毒..."；她泣不成声，"；父王连夜跨八千里戈壁，从全真教抢来《先天功》..."；

泪水混着血水滑落，"；那夜他铠甲上插着十七支箭，还笑着说...说全真牛鼻子的拂尘扎人真疼..."；

炭盆突然爆起三尺火星，映得赵敏满脸泪痕如同龟裂的瓷器。

苏恒腕间紫气化作细流，悄然修复着她崩乱的心脉。

檐角铜铃响得愈发凄厉，仿佛草原上为王者送葬的号角。

"；数日前..."；她突然揪住苏恒衣领，玄色锦缎"；刺啦"；裂开，"；我在父王帅帐看见..."；

染血的战报从记忆深处浮出，上面"；宁死不降"；四个朱砂字刺得双目生疼，"；他明知必败...明明可以..."；

苏恒突然吻去她眼睫上的冰晶，咸涩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紫气如网兜住四散的真气，惊觉她丹田处竟凝着道同归于尽的剑气——原是准备随汝阳王赴死的后手。

"；敏敏。"；他生平第一次唤她闺名，惊得窗外寒鸦振翅乱飞，"；你看那株雪梅。"；

指尖紫气催开花苞，枯枝上绽出十七朵红梅，"；昨夜它还被国运侵蚀得只剩枯枝。"；

赵敏怔怔望着颤巍巍的花瓣，恍惚看见父王战袍上永远洗不净的血渍。

那些血迹从辽东女真部落到西域三十六国，最终凝成朱无视陌刀上的寒光。

"；花开就会花谢。"；苏恒拈下朵红梅别在她鬓间，"；可你怎知..."；

他忽然咳嗽着指向梅树根部，紫气破开冻土露出嫩绿新芽，"；旧枝底下没有新芽？"；

狂风卷着雪片灌进窗棂，却吹不散赵敏眼底骤亮的光。

她想起七岁那年随父王围猎，箭矢射穿的雪兔身下护着瑟瑟发抖的幼崽。

父王掰断箭杆时说："；草原的狼可以死，但不能绝种。"；

"；昨夜我梦见..."；她突然攥紧玄铁令，边缘在掌心勒出血痕，"；父王站在开满野花的河畔..."；

泪水再次决堤，"；他脚边...全是折断的箭杆..."；

苏恒突然挥袖扫落梁间积尘，真气激得《黄庭经》哗哗翻动。

泛黄的书页停在"；兵解篇"；，某行朱砂批注赫然是张三丰的字迹："；身死魂存，犹可化春风。"；

"；或许..."；他牵引着赵敏的指尖触碰新芽，"；来年你策马路过贺兰山..."；

紫气在虚空勾勒出草原暮色，"；会看见朵沾着金粉的野花。"；

赵敏忽然崩溃般嚎啕，二十年骄傲碎成檐下冰凌。

她撕扯着貂裘上镶嵌的狼牙装饰，就像撕碎那些自欺欺人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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