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树乐呵呵地坐床上晃脚:“怎么样?我说事实没那么糟糕吧?”
征丸翻了个白眼吐槽:“拜托,不还是很糟糕吗?”
但是伤员的表情明显没有那么沉重了,能够知道朋友的心灵没有遭受太多折磨,对于关心他的人来讲,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和树得意挺胸,我说吧?跟征丸分享好消息他一定会开心一点的。
“再说了,过去怎么样我们也没办法改变嘛,只能看开点喽?”
“过去啊……”征丸逐渐打开了话匣子,或许是出于某种同病相怜的心理吧,他用手撑着头,呢喃道,“母亲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因为她想要自己的骨肉成为巽家下一任家主,享受富足幸福的人生,他知道这个答案。
他问:“我这些年受的折磨,我为了她受的委屈,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
和树无法回答,他总认为人不会坏到这种地步,但是一件件亲眼见证的事总是在告诉他,人的坏是没有底线的;好在,因为亲友,他知道人的好同样是没有上限的。
“你成了现在这样,很好很好的人呀?人家不是常说吗?呃,原话是什么来着……总之大意就是聪明人常见,能吃苦、会隐忍的的聪明人才能成功。”和树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找到个角度安慰。
这也是藏之介爷爷选你当继承人的原因,他本来想这么说的,然而自从“真假少爷”的可能性跃然纸上,自从征丸明说要金田一去检查爷爷遗物,他不太确定。
“哥哥是最古板的卫道士”,他想起了奶奶说过的话。其实不必奶奶点出来,藏之介爷爷在他的印象中就是极其守旧的老人,他像个仍然活在古代的老地主,狂热地尊崇血脉与地位的传承,不太可能将家主之位交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
不会吧……
但是回末清子真的看透了自己的兄长,金田一打来电话,他在过世的藏之介办公用的书房里搜到一份文件。好消息,不用等一周后的亲子鉴定了;坏消息,爷爷早知道,征丸是自己的亲儿子,龙之介不是。
“时间呢?父亲……”征丸觉得这个称呼很讽刺,咽了口唾沫,“父亲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金田一翻阅后告诉了他。
“八年前啊……谢谢你,金田一先生,麻烦你继续。”
征丸挂断电话,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骨头,脸色灰败。
“征丸!”
和树大惊失色,转身就要呼叫医生,却被朋友死死拉住袖子。
“不要……”征丸紧咬下唇,闭上眼睛,将痛哭哀嚎的冲动压抑下去。
他想哭,又好想笑。怪不得,怪不得八年前绫子夫人、我生母过世没多久,他就娶了母亲、紫乃夫人,最爱欺负我的龙之介也被送到英国念书,放假才回来一趟。
原来老谋深算的巽家家主一早看破了真相,他无法容忍自己被一个卑贱的女仆蒙蔽。你不是想要自己的儿子荣华富贵、成为巽家的继承人吗?我会成全你,甚至提拔你,让你成为他名义上的母亲,我还会加倍纵容你的儿子,满足他所有要求。然后,我会把位子交给我真正的儿子,让你们、欲望已经膨胀到无以复加的你们,重重跌回自己该待的位置。
至于亲儿子与养子在这个过程中受的那些苦,那些委屈,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作为家主的尊严受到挑战。
与他的生父一样,征丸是个聪明人,从病床上温柔至极的“龙之介”开始,他就隐隐猜到了这一点。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啊,他怎么不了解“父亲”呢?只是接手家主之位,父亲为他建立了前所未有的自信,翻身的喜悦也冲昏了他的头脑。他主动,触碰了他跟和树默契避开的伤口。
“听到遗书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他紧紧握着拳头,不肯哭出来,“不仅仅是母亲跟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从此在这个家里挺直腰杆,也不完全在于可以看到龙之介变脸,好好出一口恶气。我、我真心以为父亲看重我,是因为觉得我孝顺、聪明、谦逊,从来不仗着自己身份将气撒向更弱者……”
我以为我的努力与委屈被高高在上的老爷看在眼里,我得到家主的位置,是因为我真的足够优秀。
征丸仰头,直视那刺眼的太阳,哆嗦着嘴唇感叹:“原来我胜过龙之介的,从来只有血管里流着的血啊……”
“不是这样的!”和树很慌,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也是发出这样的感叹,然后一路堕落,将自己变得毫无人样,他站在朋友面前,逼他看着自己,“不是这样的!你很好,那些优秀你都是真真切切拥有的!如果你现在没有自信,那你也该相信我、相信我哥哥,我们不会跟个一无是处的人交朋友!”
“没错!皆川家有钱,够花几辈子了,用不着巴结矿老板家的养子。”病房门毫不客气地被人推开,克彦喘着粗气,大大咧咧地抢白。
“哥哥!”和树喜极而泣,如果有尾巴的话,大概都快要摇成螺旋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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