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操场像一个刚刚苏醒的、带着凉意的巨大熔炉。煤渣跑道在清冷的晨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空气里飘荡着露水蒸发后的微腥、防滑粉的石灰味,以及早训者呼出的淡淡白雾。稀疏的人影在跑道上移动,脚步声在空旷中格外清晰。
张煜穿着厚实的运动外套,在跑道上慢跑热身。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驱散了宿舍的浑浊。他刻意避开了实习车间附近那片区域,昨夜蓝山那淬火幽蓝的眸子和冰冷的警告犹在耳边。后背的擦伤在跑动中牵扯着,带来轻微的钝痛。
跑过操场边缘靠近小树林的弯道时,一个极其纤细、穿着与身材极不相称的宽大深蓝色工装外套的身影,正蹲在跑道内侧的草地上,似乎在专注地寻找着什么。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着,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宽大的工装裤腿拖在地上,沾上了露水和草屑。
是朱莓!
张煜的脚步下意识地放慢了。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朱莓猛地抬起头。那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小脸在晨光中完全展露出来。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皙,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扑闪着,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懵懂和被打扰的惊慌,像林间受惊的小鹿。当她看清是张煜时,眼中的惊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明亮的好奇和……莫名其妙的热情!
“啊!是……是不长眼的学长!”她惊喜地叫出声,声音细弱却带着雀跃,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清晰。她立刻站起身,宽大的工装外套下摆晃动着,像套在一个巨大的布袋里。她小跑着来到跑道边,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张煜,完全无视了他略显错愕的表情。
“学长学长!你在跑步吗?像蓝山姐姐的摩托车一样快吗?”她问题一个接一个,带着孩童般的直接和天真,淡粉色的唇瓣微微张着,呼出带着奶香的白气。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夜蓝山对张煜的冷淡态度,也忘记了那句“不长眼”的评价,此刻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张煜停下脚步,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晨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皮肤细腻得仿佛能看到细微的绒毛。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奶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蜂蜜蛋糕的甜腻气息,在清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与昨夜如出一辙。
“嗯,晨跑。”张煜简短地回答,目光扫过她沾着草屑的裤腿和宽大得不像话的工装外套,“你在这里做什么?蓝山学姐呢?”
“蓝山姐姐还在睡觉!像大熊一样!”朱莓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做了个夸张的睡觉姿势,随即又兴奋起来,献宝似的摊开一直攥着的小手。她的手心很小,皮肤白得透明,掌心里躺着几颗沾着泥土的、圆润的深红色野蔷薇果实!“我在找这个!给蓝山姐姐泡水喝!她嗓子有点哑了。”她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自豪和期待,“学长你看!我找到了好多!”她又指了指旁边草地上一个小布袋,里面果然装着不少鲜红的果实。
张煜看着那些野蔷薇果,又看看朱莓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个与蓝山有着神秘联系的少女,似乎拥有一种能轻易穿透隔阂的天真。
“学长,”朱莓忽然凑得更近,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像只好奇的小猫,“你昨天……是不是抱到蓝山姐姐了?”她的问题直白得让人措手不及,带着孩童对成人世界懵懂而直接的窥探。
张煜被问得一噎,耳根微微发热:“……是意外撞到了。”
“哦……”朱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随即又抬起,目光落在张煜手臂上暗红色的碘伏痕迹上,小脸立刻皱了起来,“呀!学长你受伤了!疼不疼?”她伸出冰凉的小手,想碰又不敢碰,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担忧。“蓝山姐姐力气可大了,像大熊一样!”她又强调了一遍,仿佛这是对张煜伤情最合理的解释。
没等张煜回答,朱莓像想起了什么,小手飞快地在宽大的工装外套口袋里摸索着。她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裹着白色糖霜、看起来软糯香甜的奶糖。她挑出一块最大、糖霜最厚的,毫不犹豫地塞到张煜手里。
“给!吃糖!甜的!吃了就不疼了!”她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和期盼,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张煜,仿佛这块糖是包治百病的灵药。浓郁的奶香混合着糖霜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
张煜看着掌心里那块带着少女体温的奶糖,糖霜沾到了他的手指。拒绝这样一个易碎少女的好意,似乎显得格外残忍。他剥开糖纸,将奶白色的糖块放进嘴里。浓郁的奶香和甜蜜瞬间在口腔中化开,带着一种朴实的温暖。
朱莓看到张煜吃了糖,立刻开心地笑起来,露出洁白的小米牙,颊边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像盛满了蜜糖。“甜吧?莓莓最喜欢吃这个了!”她自己也剥了一块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小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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