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得这个吗?”
勾月走过去,摇头说不认识。
他便指着天,“喏。”
“天?”
“不是,是星。”
“无聊。”她说。
文渊之跟上来,道,“你母亲是中原人对不对?”
她一脚揣在他小腿上,疼得他跳脚,“谁告诉你的?”
“我就问问,你至于吗?”
“我母亲不是你能提及的人。”
他道好,“我就是想问,你母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中原人有关于星辰的故事?”
“没有,你想说什么?”
“燕人说天幕其实是一棵大树,这些星星都是大树上的果实,果实成熟后就会落入凡间,化为婴儿,人死去后,会重新飞到大树上,变成闪烁的果实。”
“真奇怪。”勾月说。
后来文渊之告诉她,不必总是为死亡难过,成为闪烁的星辰,也很好。
她知道他有意开解她,只是她的仇恨太深,不是几句话便能化解开的。
她不纯粹的血统让她无数次成为草原人泄愤的活靶子,勾月迟钝,却早已发觉此事。
有人会看她不顺眼,故意散布有关于她的谣言,说她与燕人奴隶交谈,恐怕是中原人的细作,这样一来,即使没有确凿的证据,王庭之人也慢慢疏远她,因她母亲当年身为燕人俘虏,确实有向外传递消息的动作,她被赐罪也是借着她是燕人细作的名头。
所以勾月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头。
尤其是她以卵击石刺杀大王后,更是受尽折磨,若不是幸运,在众人的祈求下留了一条命,恐怕她不会有好下场。
沁索长大后大王渐渐宠爱这个幼子,她的日子也好过些了,因为只有沁索愿意和她做朋友。
默毒不在的时候,沁索帮她摆平过无数次麻烦。
若他们都不在,她就只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去搏一搏了。
可有时就算是他们都在,她也免不了因为自己的牛脾气而吃亏,因为她蠢,所以受罚也好,吃苦头也罢,她都接下。
与人打赌那日,文渊之上来阻拦她,她却还是下了死手,因为她要那耍诡计的人付出代价。
她吐了一地,只有文渊之上来,不顾污秽替她擦拭。可她最恨他这样,她不要任何人的怜悯,若是这样,她便是弱者了。
草原上人人说文渊之聪慧温雅,一向喜欢勇士的女孩子们也常常谈论起她。
只有她,一如既往讨厌他。
后来他们两人,一个为默毒在朝堂效力,另一个为他扫清余患征战四方,平定叛乱。
那时候她还受韩氏一族的桎梏,默毒暗中替她撑腰,她也是知道的,只是燕人旧贵族的势力太强大,他们一时间还不能完全压制。
听着朝堂上那些朝臣的无端的指责她就心烦不已,但勾月慢慢发现默毒越发沉稳了,他开始喜怒不形于色,比在北楚和若枝那时还要内收,因为他已在文渊之的帮助下学会了如何同燕人在规定的法则下玩这场权衡游戏。
他们似乎很喜欢博弈,从朝堂到棋局。
渐渐的,她开始看不懂默毒了。
他护的人,他杀的人,他行的事,她全然摸不着头脑。
勾月明白,默毒已经与文渊之走到了权力之路上,而她被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呆。
留给她的位置原就不是朝堂,默毒甚至有了卸她兵权的打算,她心中也知道,所以轻易交付出去了。
那些私兵,是默毒给她的补偿。
大妃来劝服她成为他的皇后。
如果只有后宫才有她的一席之位,能和默毒并肩,那这样已是最好的打算。
大妃说过,会尽王庭之力扶她为后,不过最后还是没能如愿,燕人的势力过大,勾月一开始是这样想的,后来才明白过来,那是死了一次之后,其实是默毒心底里也想让韩澄为后,而不是因她是燕人的缘故。
她的命原该消失在围杀之中,不过文渊之这个笨蛋,非要为她逆天改命,让她重活一次。
哪怕用他自己的命来换。
小王姬见她发愣,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姑姑,你不要难过了,你就这么想,文大人是到了一个永远不会让他劳累和疼痛的地方,而你日后也许会做大将军,也许会做大侠客,也许会做农夫摊贩。他会一直在那个没有痛苦的地方看着你找到新的路走下去。因为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永远和我们同行,来的时候,我们是一个人,走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一前一后离开这个世界的,姑姑,你说是不是?”
盏鸢在水池边站了一会儿,向小王姬行了礼,“殿下,太皇太后正在派人寻你。”
她拍了拍头,“哦,姑姑,我得先走了。”
盏鸢抱剑倚靠在石柱边,“姑姑,你出来怎么不说一声,害得我好找。”
勾月忽然问道,“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我吗?”她眼睛一转,“姑姑先告诉我。”
“很多年前,我想做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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