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心最是难控,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数次想起原辉来。
在昨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孤寂与悲痛像是无孔不入的寒风一般,带着属于原辉的一切来到了她的身边。情绪悲痛难忍之下沈流英甚至想过要不自己还是下去陪他的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还了他以命相护的恩情。
可是每每如此,无尽的羞愧又像是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原辉因她而死,她的命现在也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她每活一天都连带着属于原辉的一天。
她不能辜负原辉的心意,更不能让幕后黑手痛快。他们想要让她死,那她就偏要活得好好的,带着属于原辉的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等一切的事情都结束了,她会带着原辉一起踏遍山川河流,坐看世间的一切美丽风景。等到那个时候,他们才是真正的活。
她同样也不会放弃找到那天偷袭的背后黑手,无论如何,她会给原辉一个交代,也给她自己一个交代。
顾焓章见她颇有深意与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静默了下来,免不得抬眼去看。
他这才发现,少女竟是蓦的红了眼圈。她本就生的姝丽绝色,欺霜赛雪的面庞上稍微有些颜色都会令人惊艳不已,更何况是妩媚的浅红。
窗外的明媚的天光洒下,映得她苍白的面颊更似透明。
大病一场,可以看得出这对她的身体损耗很大,原本还算圆润的腕骨更显细弱伶仃,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的面庞似乎也消瘦了一圈。
看来那件事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就见原本还有些悲戚的少女并没有依照他所想的那般落寞流泪,反而是脸颊紧绷,目光灼亮异常,真是罕见的鲜活明艳的样子。
不愧是近年来唯一踏入朝堂的姑娘,心性之坚韧常人难及。
“姑娘,粥要凉了。”浮生的声音将沈流英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观南听此面色不虞,料想这个没规矩的宫人怕是新入宫不久的,不然哪能在陛下与姑娘说话的时候插嘴。也不知陛下会否怪罪自己治下不严……
顾焓章罕见地没有追究,反而道:“顾姑娘还是先用膳吧。身子要紧。”后一句话是他下意识说出口的,如此自然,好像他早就与她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一般。怎会如此?顾焓章面上不显,心下却是一惊。
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他就变得越来越……
沈流英也不忸怩,自然地吃着浮生一勺一勺喂来的软糯的甜粥。正如顾焓章所说,身子要紧,她要好好休养,争取早日痊愈,只有这样她才能去调查幕后黑手。
至于顾焓章在这里看着她喝粥会不会觉得尴尬,这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绝不相信如顾焓章这样的人真的是无意间救下了自己。
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沈流英从不否认他救了自己的事实,只要不过分,她都能接受,并且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回报他。
心中一旦装了东西,人咀嚼东西的动作就慢了许多。浮生就像是没有察觉她的走神一般,垂眸安静地配合她的节奏来喂食。
顾焓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人给下蛊了,竟然会觉得看着她安静喝粥的样子,莫名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宁静。
果然,等沈流英吃饱喝足,浮生将碗筷撤下去之后,顾焓章道:“顾姑娘,还有一事未曾同你说起,着实抱歉。”他嘴上虽然说着抱歉二字,但是面上却丝毫不见抱歉的样子。
沈流英明白他这是要谈条件了,“林先生但说无妨。”其实这样也好,最起码不用再多背负一人的恩情。
“实不相瞒,林某并不是凌江国的人,而是辰国人。父亲不愿见我颓丧于民间学堂,便为我买了一官职。”
“这官儿虽然不大,可也是能入辰国国都盛城的。”
“三月后我便要上任,路途遥远,只能委屈姑娘休养一月后随林某一同前去。”
沈流英没有去问他是做什么官,反而问道:“您为何偏要带我一同前去呢?”她故意明知故问。
“非我不信您,只是你我并非深交,萍水相逢,有幸得您救助,顾昭自是感激不尽。”
说到这儿她面露难色,“可,可您也知晓我自幼长在此处,实在不大想去异国他乡饱受飘零之苦。”
顾焓章:“顾姑娘请安心,林某虽在盛城人微言轻,但家境也还算殷实,必不会让你遭遇飘零之苦。”
“林先生,您能告诉我为何一定要我同去吗?”
顾焓章状似目露难色,良久才缓缓道:“想让顾姑娘帮几个小忙。”
沈流英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重点强调了‘几个小忙’。“林先生是不是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帮您什么忙?”
她苦笑了一声,苍白的小脸显得愈发虚弱,像是初生的娇嫩玉兰花,“并非是我不愿意回报您,只是您也看到了,正所谓力不从心。”
“要不,我还是凑了银子来还您吧?亦或者,要不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来回报您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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