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淮闻言,偏头看她乖巧漂亮的一张脸,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不可以,这是别人送我的,你要是喜欢,可以买一串跟这个差不多的。”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啊,我不喜欢别的,真的不可以吗?”
晏淮微微一笑:“不可以。”
小女孩儿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征求无果后十分留恋地伸手过去摸了摸,但她的手指摸到了那截手腕的内侧——
晏淮如被针扎,猛地抽回手——
小女孩儿的父亲立即张口训斥她:“晏舒窈!”
和小女孩儿一起被吓了一跳的还有晏淮——
他从没被家里这样吼过,也没见过身边哪个家长这么严肃地喊人……
然而周围除了晏正松看了眼过去外,其余的人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发表意见也不打趣,有点冷漠。
随后只见另一个年轻男人连忙按住一脸严肃的严父肩膀,低声劝他,劝完又朝小女孩儿招手:“别去打扰大人吃饭,回来。”
那小女孩儿立刻委委屈屈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小嘴瘪着,一副要哭的模样。
她那两个父亲,一个严厉,一个慈爱,都在教育她好好吃饭。
晏淮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点夸张了,忙把注意力放回饭桌上,但他发现旁边的晏正松比他更心不在焉,看着那与寻常人不同的一家三口,表情十分冷漠。
“吃饭吧,先吃饭。”老爷子这时候出来说话了,颇有点圆场的意思。
晏正松的目光在那对不同寻常的一家三口与老爷子之间来回流转了几趟,随后脸上的凛然更深。
他直接嘲讽起来:“没想到这些年,您不光是岁数在长啊,连肚量都长到了这个地步,我真是佩服,不愧是您最喜欢的儿子生的儿子,待遇这么好。”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暗暗觑来,落在那个目中无人的人身上。
晏正橡以拳掩饰,轻咳了一声,没说话。
晏家规矩多,平时每个人都恪守成规,就算有什么不满,都会留到私底下自行解决,绝不会在这个戎马一生的老将军面前这么放肆。
但晏正松打小就不给他老子面子,对方不喜欢他就干什么。
这会儿已全然不顾老爷子冷下来的脸色,还接着阴阳怪气:“我真是没赶上好时候啊——不,应该是没赶上个好肚子。我要是从那位的肚子里出来,想必就不用遭受这么多年的偏心了吧?”
没有人还能安心吃饭,晏淮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老爷子面色森冷,嗓音沉沉,颇有威慑力:“你今晚过来,就是来发脾气的?”
晏正松也把筷子一撂:“我不发脾气难道还要接着受气?”
父子两个两两相望,剑拔弩张。
这顿饭没法儿吃了。
晏三太太总是会在气氛出现裂痕时出来圆场,这会儿十分熟练地找到了由头,说有几道菜炒得不好,一边叫佣工撤下去,一边说一时半会儿弄不好,让大家先回去,晚点再一一送过去。
晏正榕没跟着其他人一起走,还端坐在位,用一贯的慢腔调劝道:“晏六,你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一回来就跟爸这样说话,不合适吧?”
晏正松冷哼一声,转头好笑地看着他,扬眉嘲讽道:“那不然你希望我什么态度?我跪在地上给他磕三个响头,我谢谢他终于宽容大度让我进家门了?”
……
晏淮一步三回头,走出一扇推拉门时停下了脚步。
数十米长的石阶下是一片小池塘,里面游着几尾肥美的锦鲤,皆若空游无所依。
晏淮坐在石阶上,安静地看着池中鱼,又分出心来听里头的动静。
在他的印象里,晏正松一直都是很好的脾气,最严肃的模样都放在了工作里,他很少见他爸发过脾气,几乎没有。
今天头一回见到这满腔的怒火,他有点无措。
如果是别人,他早就上去收拾人了,但这点燃怒火的人,是他爸的亲爸,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插手。
这场争吵不单只有扑不灭的怒火,还有压抑的委屈与不解,可以追溯到四十年前……
这个架吵到最后,晏正松几乎忘记了一切涵养,像个所求无门许多年的苦行僧,无比心痛地朝人质问,声嘶力竭过后,连伤心与痛苦都很平静了。
“弥补什么弥补?你欠阿淮什么了你要弥补他?你真正亏欠的人是我啊,你不知道吗?你知道,可你就是不改,你的面子比天大,谁也不能踩你的脸面,谁也不能指责你,所有人都要对一本错账视而不见,哪怕是亲儿子也不能去翻,对吧?”
桌子被清了一半,地上一片狼藉。
短短的一段父子情,都与这满地碎片一样,但不是现在才碎的,那些看不见的碎片只是现在才落地而已。
堪堪扎进每一个人的心里,谁也不能痛快。
年事已高的老人面对所有责问默不作声,第二次重复那句话:“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每个都爱,每个都疼,你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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