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顾焕州和张修光皆哈哈大笑。

“这小子，狡猾大大的啊！”顾焕州笑着说道：“不过林海，你的脑子还是转得有点慢啊，修光同志是组织部长，不是纪委书记，灰色收入那块，不归他管！承认也无妨啊。”

张修光则正色道：“顾书记，您的这句话，我可不敢赞同啊，对待违法违纪现象和不良风气，只要发现，就必须做坚决的斗争，这与我的职务无关。不过，林海同志既然咬死不承认，那我就不便深究了。 毕竟，这不符合组织程序嘛！”

从谈话的语气上，林海敏锐的意识到，张修光与顾焕州之间不仅是工作关系，私下里应该还有交情，这显然是个好事，至少预示本次谈话的自由度很高。

顾焕州正色说道：“好了，咱们不开玩笑了，我从来不提倡为了工作放弃家庭生活的做法，在我看来，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首先得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试问，一个男人，如果连老婆孩子都不爱，怎么能指望他爱党爱国呢！从这个角度上说，你最近的工作状态不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然，为了更好的工作，我还是建议雇个保姆。你要实在是缺钱，可以找修光同志借一些，他是土财主，有钱！”

“不用不用，您说得对，我明天就雇个保姆，然后全身心的投入工作。”林海说道。

张修光也道：“我赞同顾书记的说法，也许有人会问，战争年代，不是有很多革命先烈为了民族解放而放弃了家庭幸福，甚至不惜献出生命嘛？但现在是和平时期，我们是在搞经济建设，环境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顾焕州接过话茬，说道：“是的，我们平时搞的形式主义的东西太多了，把很多假大空的东西，与衡量干部的标准捆绑在一起，时间久了，是不利于干部队伍建设的。”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很默契，显然政见相合。

林海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他努力的捕捉二人话中的信息，并做出了相应的判断。

这两个人在省委的地位之高，是不言而喻的，从他们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可以被称之为指示。哪怕看似轻描淡写，其实都蕴含深意。

甚至可以这样说，刚刚二人所说的话，其实就相当于政治风向标，预示着省内政坛的某些风气要发生改变了。

基于这样的判断，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目前东辽的基层公务员队伍中，负面情绪还是很大的，收入上不去，市里的各种考核又不断，搞得大家身心俱疲，我布置点工作，都得看同志们的脸色，生怕惹了众怒，毕竟，不能光讲奉献精神呀，大家也要过日子嘛！”

如果是在胡青云面前说这样的话，肯定会遭来一顿训斥，不出三句话，政治思想不过硬的帽子就得扣到脑袋上。

林海是仗着胆子说的，说完之后，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策，只要发现顾焕州和张修光的脸色有异，立刻就能把话圆回来，搞了这么多年文字工作，这方面的能力，绝对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张修光听罢，笑着对顾焕州说道：“我说得没错吧，今天应该把老袁带来，到东辽，是要交费的。这还没见到李慧呢，她的那张嘴，比面前这家伙还要难对付。不薅省里几斤羊毛，绝对不肯罢休的。”

老袁，指得是省财政厅厅长袁克勤，林海对省里的领导并不熟悉，听得一头雾水。

顾焕州则轻轻叹了口气：“东辽这样为国家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城市，现在却沦落到这个地步，我们是有责任的啊，是时候该改变这种不利局面了。”

林海听罢，心中暗喜，又试探着问道：“顾书记，关于开发曙光的事......”

顾焕州微微一笑：“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的，上次你陪着我走了一半，还有几个乡镇没去成，今天你再陪着我转一转，怎么样，身体没问题吧？要不，您老人家先睡一觉？我和张书记在这儿候着。”

“没问题，没问题。”林海连忙说道，说完，思忖片刻，又试探着问道：“我是不是跟胡书记和李市长打个招呼啊，否则，万一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啊。”

顾焕州略微沉吟片刻，说道：“好吧，那你就打个电话吧。哦，对了，把上次那个张局长也找过来吧，那天晚上，他忙前忙后的，我走得匆忙，连句谢谢都没说，很是失礼啊，这次正好赶上了，也当面表示下感谢。”

林海听罢，说了句稍等，然后连忙起身出了办公室。

工作人员见他出来了，连忙都凑过来低声询问，他则迅速的布置了几句，然后转身进了隔壁办公室，把人都撵出去，这才拨通了李慧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

“怎么回事？”李慧的声音很低。

“顾书记和张部长在曙光呢，您来电话的时候，他们俩不让我接。”林海小声说道。

李慧嗯了声：“现在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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