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赫留朵夫走进房里。
“是啊,是啊,”他想道,“我们生活中出现的事情,一切事情,这些事情的全部意义,我不理解,也不可能理解。比如,我为什么有两个姑妈?为什么尼科连卡·伊尔捷捏夫死了,我却活着?为什么有一个卡秋莎?为什么我会神魂颠倒?为什么会发生那场战争?为什么后来我过起放荡生活?要理解这一切,理解主安排的一切事情,我做不到。可是履行铭记在我良心上的主的意志,却是我能做到的,这一点我毫无疑问知道。在我这样做的时候,也毫无疑问心里是坦然的。”
小雨已变成倾盆大雨。雨水从房顶上流下来,哗哗地流进木桶。闪电不再那样频频地照亮院子和房屋了。聂赫留朵夫回到屋里,脱掉衣服,上了床,免不了担心有臭虫咬,因为他看到又破又脏的糊墙纸,就怀疑有臭虫。
“是啊,应该感到自己不是东家,而是仆人。”他想道,并且因为有这种想法感到高兴。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他刚刚熄灯,臭虫就纷纷爬到他身上,咬起来。
“交出土地,上西伯利亚去,必然又有跳蚤、臭虫,又肮脏……哼,那算什么,既然应该忍受这些,那我也能受得了。”可是,尽管他有这样的志愿,他还是受不了这个罪。于是他坐到打开的窗口,欣赏着渐渐散去的乌云和重新露面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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