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郎啧的一声,道:“听额大说,额刚三岁,祖父就撇家舍业跑咧,说是游历圆满,要回山做神仙。额大还说,祖父一步迈出去就是百丈远,额大骑着马愣是没追上。
额觉着额大就是胡吹,祖父若真是有道高人,哪里会看着额们王家败落?至不济也得把额接到山上,那说不定额就能做了神仙哩。”
王信王二郎的祖父自然姓王,薛钊游历时短,不知世间哪位游历红尘的高道姓王。他心想,只怕这姓名是假的。
这位前辈掩身于此,娶妻生子,于市井间厮混三十载,勘破红尘后这才洒然而去,却只给子孙留了一枚龟甲。
想起这龟甲最先是在华蓥山发现,薛钊便想着,莫非这龟甲真是源自华蓥山玄元观?
历代玄元观传人随意将龟甲散落尘世,莫非是要静待有缘人?
薛钊不解玄元观为何如此,此番却因此收益。
那化剑诀已为薛钊所得,按说这龟甲于他而言便可有可无,可此番不告自取与贼偷无异,薛钊哪里肯平白接下这般承负?
他不曾将龟甲返还,思忖道:“不瞒二郎,这龟甲于我有大用,不知二郎可否割爱?”
王二郎见薛钊说的认真,开口便道:“这东西于我无用,既然钊哥儿得用,送与钊哥儿便是了。”
王信这浪荡子竟这般大气,却让薛钊愈发为难。
“二郎,我不好白拿此物。不知二郎可有所求?”
“这话说的,额要求的可多咧。”
“比方说呢?”
“额娘每月就给额二十两银子耍顽,钊哥儿不如帮着说说,让额这月例涨一涨?”
“二十两不少了,二郎都花去了哪里?”
王信打了个哈哈,却不作答。显然,这货将银子尽数都丢进了酒楼、青楼。
“除此之外呢?”
王二郎便道:“额娘总说额没出息,若是额中了秀才,额娘就不会整日介絮叨咧。”
薛钊苦笑着摇头:“这却帮不上二郎……还有么?”
“还有呀……”王二郎思绪飘远,倏忽回头瞥了眼那两个女子的小院,脸上笑意盎然:“……若钊哥儿真有本事,不若说服额娘,让额娶了梦舒吧。”
不待薛钊反应,那笑容倏忽变得颓然:“哈哈哈,顽笑之言,钊哥儿莫要放在心上。龟甲于我无用,便送与钊哥儿了。”
言罢,王二郎扭身哼哼着小曲,晃悠着身形朝着自家行去。
“道士!”
小女娘雀跃不已,来回拽着薛钊的胳膊。
“嗯。”
“道士,龟甲到手,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薛钊低头看着小女娘雀跃的小圆脸,奇道:“香奴想要离开?”
“太冷了。听梦梵姐姐说,江南更热闹,也没这般冷。不如我们去江南过冬?待春天再回来?”
瞥的四下无人,薛钊随手将那龟甲抛起,须臾,龟甲悬停于手掌,指向东北。
将穿了红绳的龟甲仔细收好,薛钊言道:“结了承负,总要报还。香奴觉得方才王二郎所说愿望,哪个最迫切?”
“涨月钱。”香奴极其果断。
“贪嘴,”揽着香奴回转自家,薛钊道:“我倒是觉得,前二者平平常常,没那么迫切,倒是最后一个,只怕才是王二郎心中所求。”
香奴接嘴道:“梦舒姐姐擅琵琶、瑶琴,说话柔声细气,而且总为人考量。王二郎若是娶了梦舒,定是积了大德。”
薛钊叹息一声:“可惜旁人不那么想啊。”
青楼女子从了良,大抵给富户做妾,世人多视之为玩物,又有哪个敢娶为正妻的?
这王二郎人不可貌相,心中竟然全无偏见,肯娶那梦舒为正妻,也算是奇人。
要了解此间承负,须得先探知梦舒心意,再去谋算如何说服王家。
若是旁的,薛钊大可以术法解决,偏偏王二郎求的是姻缘,且被世人唾弃,略略思忖便觉头大如头。
不过再难也要去做。
闲坐软塌,薛钊决定一步一步解决,先要明晰梦舒的心思。偷眼打量,小女娘又去逗弄那碧绿的虫茧,嘟嘟囔囔说着什么,时而还会傻笑一通。
香奴刚化形,懵懵懂懂,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
刘三娘倒是合适,奈何三娘子嘴太松,只怕托付给三娘子,还不待怎样就会传得满城风雨。不过倒是可以从三娘子口中探听王二郎的家世。
盘算来盘算去,好似只有自己亲自去问询那梦舒才妥当,薛钊顿时哭笑不得,不想此番还要充一番三姑六婆。
临近傍晚,趁着巧娘整治饭食,薛钊领着香奴出了门,没走远,就到巷口的茶肆要了一壶茶与茶点。
天气寒凉,外间的雨棚撤了,茶客都在茶肆了高谈阔论。
见薛钊与香奴到来,刘三娘招呼一声,便打发豆儿招待。
香奴回想了半晌,认真的点了几样茶点,还不放心的嘱咐道:“莫要弄错了,旁的几样不太好吃。”
豆儿眨着眼道:“真是奇了,我家的茶点就你没点的那几样卖得好,香奴怎地跟旁的客人反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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