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看之下便有如此差异,薛钊本心便更信这八仙庵得来的两千言。
理由极为简单,老子可是道家,从不是什么道德家。既然如此,其原本论述,又哪里会长篇大论的提及德?
小女娘不解,问道:“差在哪里了?”
“天差地别,等我通读过再说给你听。”
“好。”
家门近在眼前,二人进得巷子里,就见一架马车停在路中央,几名脚夫肩挑手提将大包小卷挪腾到另一侧东新巷的一进宅院里。
香奴瞥了几眼,说道:“那空着的宅子好似进来人了。”
“嗯。”
“也不知能不能交上朋友。”
薛钊放下书卷笑道:“香奴,朋友须得志趣相投,哪里有强行交朋友的?”
香奴不服道:“郑月仙就是这般交下的,她教会了我好多,可惜如今却死了。”
香奴惋惜着,不见哀伤,只是可惜如今郑月仙说不得话。
薛钊顿时心猿意马,小女娘痴缠起来路数颇多,也不知郑月仙藏的那些陶偶到底都是什么样式。
笨重的脚步声过后,春娘提着一张羊毛毡奔将出来,立在门口来回抖落,顿时烟尘四起。
眼见灰土顺风而来,香奴急切之下张嘴便将两根糖人塞了进去,最终呜咽有声,却止不住春娘还在抖落。
薛钊探手揽住香奴,一步踏出,在那灰土袭面前却已原地消失,跟着便出现在了上风口。
香奴后怕不已,双手取出嘴里的糖人,恼道:“春娘!”
“哈?公子与少夫人回来咧?”春娘憨笑着收了羊毛毡,道:“珍娘打发额抖落抖落毡子上的尘土。对咧,公子与少夫人才走,就有人来登门拜访。”
“哦,什么人?”
春娘摇头:“没说,是个老先生,额瞧着穿着体面,还跟着随从,说不得是哪家书院的教授咧。”
薛钊思忖着,这来访之人或许是玄机府供奉?
香奴在一旁急切道:“只是人来了?”
“是啊。”
“就没送东西?”
春娘茫然摇头。
香奴顿时嫌弃道:“此人好生不知礼,下次再来就说道士不在。”
“额……额知道咧。”
春娘应承着,目光却瞥向薛钊。她总觉得少夫人有些不靠谱,这等事宜还须得公子拿主意才是。奇怪的是,公子却一言不发,默认了少夫人的说法。
春娘便只得应承下来。
薛钊新得了道经,正研读得如痴如醉,便进得正房厅堂里仔细研读。香奴陪了一会,觉着无趣,又疯跑了出去。
薛钊细细研读之下,发现此版章次之间道理关系严密,也没有前后矛盾的现象,论述自洽,不似通行本那般前后矛盾,通篇认为道是本体,不讲生成论。
且不讲鬼神,不讲权术,不讲愚民。
读之酣畅淋漓,再无通行本晦涩之感。
待研读过一遍,外间早已日薄西山。他合上书卷暗自思忖,想来这才是原本的道经。而那通行本的道德经,为尊者讳,增减删改,也不知有多少处违了老子本意。
难怪世间道门各派都有各自的本经,并非将那道德经奉为圭臬。若真将篡改得面目全非的道德经当做本经,只怕以此心性修行起来,要么一无所成,要么就得走火入魔。
外间叽叽喳喳,却是几个小女娘边做着活计边说着什么。过得片刻,珍娘提着鸡毛掸子入得厅堂,一边扫落灰尘一边道:“公子,春娘听说秦王死咧。”
“死了?”
“都说自缢而死,也不知秦王咋会想不开咧。下晌时巡抚标营出动,将秦王府围了,拿了好些个管事与太监。外间都在说,只怕巡抚这一次要下死手呢。”
小女娘语气轻快,颇有几分快意。
薛钊笑道:“怎么听着珍娘好似很高兴?”
“如何不高兴?”珍娘咬牙道:“额家中赁了王府田土,风调雨顺都要缴七成租子,若赶上天灾,那可真真活不下去咧。”顿了顿,又道:“听说巡抚要查抄王庄,就是不知那些抄没的田土会不会分给额家。”
居停长安这般久,薛钊倒是扫听过张本的官声,于是笑着说道:“我听说巡抚是个好官,说不得就会将田土分下来呢。”
“若果真如此,额家定要给巡抚供奉牌位。”
薛钊戏谑道:“奇了,先前灵佑王分米粮,伱家得了那么多好处,怎么没听珍娘说要供奉牌位?”
“那怎能一样?”珍娘认真道:“那可是田土!”
是了,于百姓而言,再多的好处,也比不得每岁耕作便能有收获的田土。
许是想了没事,珍娘打扫时,还哼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待其拾掇过,香奴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
“道士!”
招呼一声,小女娘行过来抢了桌案上的茶水,仰头牛饮而尽。
“去哪里疯了?”
“先去寻豆儿说了会话,而后瞧见两个女子抬不动米袋,我就顺手帮了下,跟着就被请去吃了茶点。”
“混吃混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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