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不记得你,也不记得你娘了。”
*
车马填咽,京城便只是街道,都要比其他地方繁华些。
王月月带着斗笠,低头行走在街上。
她已经离开京城好几年了,但即便如此,她也害怕被曾经的熟人给认出来。
不过,大抵没有多少熟人了吧,王月月自嘲般的笑了笑。
当踏进京城内的那一刻,她有尝试过辨认自己曾经家的位置,然而却发现,就连自己本来的名字,念出口的时候,都有一种异样的陌生感。
分明发音她无比熟悉,却还是感到陌生。
于是她放弃了回去。
家中早已经没有人了。
娘死讯的消息传了之后,昼镫司内寻思给了抚恤,爹拿了抚恤金,将丧事办妥,不消三日,便要回老家去。
而在此之前,分明是爹口口声声说,娘的死有隐情,要上告的。
她与爹几番争执,最终一怒之下,自己掏了爹的荷包,揣着银子就上路了。
说起来,她运气真是好,竟然能够自己孤身一人跑到泰清郡去。
她拢了拢斗笠,站在昼镫司的那条大街尽头,等着赫沙慈的轿子。
赫沙慈这两年,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起来了。
最初她还只是个小小官吏,因为办成了几件案子,一下子跃升上去。
因着她做事张扬,在官场上都很容易与人剑弩拔张,于是坊间关于她的传闻不少。
有说她非常貌美,全凭一张脸做到今日的。
也有讲她其实很有几分手段,凭心狠手辣走到现在的。
王月月将这些有的没的言论,都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心里却依然有一个想要去验证的东西。
她紧紧攥着斗笠上落下来的白纱,目光不安的在街上打量。
看着一架轿子晃晃悠悠的在昼镫司前落下,跟随其后的人,将轿子的门帘一掀,里头便探出了半个身子。
王月月伸长了脖子去看,然后呆了一呆。
这是晨光明耀的早晨,清风和煦得叫人心旷神怡。
从轿子里出来的人,漫不经心的低垂着眼睛,听着身边的人讲话。
她生得很美,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王月月都能如此明晰的感受到,那双极其少见的,形状媚意十足的眼睛,所带来的冲力感。
她眼睛下面各生了一颗红痣,看上去稠丽娇艳无比。
即便只是穿着昼镫司的官服,她都穿出了一种礼服的华美感。
王月月回过神之后,马上就辨认出来了,这个女人绝对是赫沙慈!
眼下双痣,毒如蛇蝎。
赫沙慈!
她激动的挪了挪步伐,见她下了轿子之后,并未急着进去上值点卯,而是转而去了对面街上的茶楼。
这一点与何婉告诉过她的一模一样。
何婉讲过,赫沙慈假若手中没有事做,是不会很积极的去点卯的。
她虽是赫沙家的人,却已经脱离了赫沙家,在外头自立门户了。
她早上不喜在家中用膳,而对昼镫司对面一家茶楼,里头蒸的小食与糕点,倒是很合她的心意。
因此她会特地去那里,用了早饭再去上值。
王月月跟着走进了那家门面也不大的茶楼,只见赫沙慈径直上二层,朝常坐的位置而去。
店伙计见她来,喜气洋洋道:“您来啦?还是老三样?”
也不等赫沙慈回答,就手脚伶俐地跑去通知后厨。
王月月跟着往二层去。
二层上都是雅座,下头是散座,只是来喝几碗茶的,用一些零碎花销的人,不会往上头去。
店伙计也都更注意一些,不会叫一些一看就花不起那个钱的,或者泼皮无赖往上头走,免得上去冲撞了贵人。
王月月特地戴上了,当年何婉扔给她的那副皮子手套。
这副手套她谁也没让看见过,自己当宝贝精心保存了两年,终于是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她在店伙计疑惑的目光投射过来时,恰如其分的一抬手,叫对方看见了手上的手套。
店伙计都是做事做老了的,十分人精,她叫斗笠遮了大半部分,然而一件那副手套,就知道她轻贱不得。
店伙计便朝她嘿嘿一道,道:“您是新客吧?稍等,小的待会儿便来向你报咱家的招牌。”
王月月仓促的一点头,抬脚上了二层。
桌边独自坐着赫沙慈一个,此地也清净,这个时候,除去一楼零零散散有些坐着闲聊的人之外,二层几乎是空的。
王月月走过去,径直坐到了赫沙慈面前。
赫沙慈正托着腮,扭头朝外面发呆。
察觉到有人来,她微微的一侧头,瞥了王月月一眼,随即又继续漫无目的的看外头的街景。
王月月掀起斗笠,定定地望着赫沙慈。
“这么久了,也许即便是看着我的脸,你都不可能想起我是为什么来了。”
赫沙慈一动不动。
她睫毛很长,那扭过去的侧脸,在晨光下显露出惊心动魄的美来。
王月月咽了口唾沫,忽然觉得,或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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