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沙启没有在寨子里常住下去,真是太可惜了。
这老祖宗也忒不靠谱,赫沙慈心想,若是他参与了寨子里蛇民的祭祀,说不准还能为自己提供有用的讯息。
赫沙慈道:“你对蛇民的话,倒是熟悉。”
白意没什么笑意,下意识的笑了笑:“大人讲蛇民可怖,但小娃娃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会往寨子里去。更何况,寨子里同龄的孩子多,玩伴也多。”
赫沙慈将两只手撑在桌子上,侧过头来看他。她总有点懒洋洋的,被不止一次批过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站在那儿,总得靠个什么,坐在那儿,手里也得摸点儿东西。
方绪没这么多小动作,一言一行都轻巧利落,而白意则十分稳重,即便是在查验尸体,动作依然一板一眼,站起身来的时候,背挺得很直。
方才赫沙慈有那么一瞬间,怀疑白意其实是一个蛇民。
不过蛇民大多肤色较深,讲话时口音非常重,平南的人去了京中,一开口就能叫人给认出来。
但白意别说是与蛇民了,他和大部分平南人都不同。
他也许不是,也许不完全是。蛇民的寨子通常不与外界通婚,但也不妨碍蛇民与外界的人偷情诞子。
平南出来的人,那些眼睛瞳色特别浅的人,往往被认定为是蛇民的孩子。
昼镫司中就有这么一个同僚,深受这些传言之害,逢人就得解释,自己跟蛇民没关系,就是个平南边上小镇里出来的人。
白意外貌上没一处符合蛇民,但他对蛇民的用语却如此了解。甚至能够亲历祭祀。
“蒙遮泊,”白意若有所思道:“弥罗陀所祭的,与蛇民祭祀的,会不会是同一个神?”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弥罗陀是杀百人埋在土里,蛇民是直接焚烧。这不一样。”
他紧接着又道:“假若说徐月莲就是弥罗陀的人,她这样自焚,又同蛇民的祭祀有什么关系?徐月莲也在祭祀么?将自己烧成一个坐佛?”
“你想的方向,好像有一些错误,”赫沙慈突然说。
白意疑惑地看向她,赫沙慈就道:“祭祀的核心并非是方式,而是目的。”
“蛇民祭祀,是为了什么?同咱们逢年过节祭祖一样,祈求风调雨顺,身康体健?”
“还是说,同弥罗陀一样,是想要献祭掉贡品,达成某个要求?”
“虽说同未祭祀,但是这两种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不过是祈愿,无论是否达成,祭祀的人都会去做。但后者,却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故而要烧死活人。”
“因为这样的请求,本身对神佛而言,就是一种僭越,不是么?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
白意道:“但我并不知道蛇民祭祀,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他也明白过来赫沙慈是什么意思了。
这两件事情没有可比性,尽管它们都是祭祀,但一个是组织的手段,一个却是密林深处,蛇民的习俗。
“你说许多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习俗究竟最初是为了什么,到现在还解释得清吗?”赫沙慈道:“根本说不清楚的。”
“蛇民烧死人祭神,绝对不可能是为了让某个王爷去做皇帝。”
“这个事情的先后,应该倒过来。”
“应当是牧羊女,与徐月莲这样的自焚先发生,引发的后果被蛇民所知晓。而蛇民误将此事当作是神祗显灵。”
“在此之后,蛇民便将此焚烧的行为,当作是一种呼唤的仪式,意味着开启什么。”
“但或许是蛇民并未掌握真正自焚的方法,因此不曾成功,也或许是蛇民代代相传时,丢失了那种法子。”
“总之,这件事在后世变成了某种古老神秘的祭祀仪式。后世子孙,每一代都做,但每一代,都无法得到回应与结果。坐佛,久而久之,也成为了传说中的东西。”
赫沙慈道:“这么想,是不是就清晰了许多?”
“不过,我们还无法确定徐月莲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她为什么会无端自焚,牧羊女又为何会突然燃烧起来。”
“但假若徐月莲如此,是因为六欲天的话,那么也可以肯定,早在勤王案前,”赫沙慈回忆着《奇闻考》的年岁:“六欲天便已经存在,并且为蛇民所知。”
也早在方老爹了解到六欲天之前。
早了那么多年。
赫沙慈呼出一口气,矮了矮身子,自言自语道:“那个牧羊女......在出事之前,去追羊去了......”
会不会牧羊女在追羊的途中,撞到过六欲天?
她才会在发疯被捕之后突然自焚?
否则还有其他什么条件能够叫人无端自我燃烧起来呢?
赫沙慈捋了把袖子,心想,如果自己进入郡王府,被人强行关在密室中,无意中闯入六欲天是一个局。
那么羊群丢失,牧羊女去追羊,在回来之后引发之后的一系列惨案,会不会也是一个局?
不行,线索还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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