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消失了。
赫沙慈睁大了眼,望着那如同卷宗中描述的诡异之物,在自己眼前,随着火柱升入高空。
板泽镇衙门。
晴天白日里,几个衙吏却聚在一块儿喝酒,面前剥开的煮花生壳堆了一桌子。
起先这几个人还用个小炉子支着温酒,喝到起兴,便连热酒都不热了,个个手里捏着酒盅,时不时伴随着大笑碰在一块儿。
咣当一声脆响,酒液从四溅而出,哗啦啦落在桌子上,打湿满桌的花生壳。
“哈哈哈哈,你小子!喂,县令今儿真不在啊?你别是诓我们吧?!”
其中一个脸喝的酡红,醉醺醺的将手中的酒盅往桌子上一砸:“我他娘的骗你们做什么?!我还不是在这儿喝着么?”
“哎,话不能这么说,你小子是县令的妹夫,我们岂能与你作比?咱们几个在这儿喝酒,若是被发现了,要扣饷不说,还得挨罚!你么......”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你看不惯老子么?有本事你也去讨个县令妹妹做婆娘!”
那醉鬼面红耳赤的怒道:“要,要不是老子,你们还能留在衙门,有这口饭吃?你们自己看看,现在这地方,鬼,鬼都不来,还要什么衙门!”
争执起来的两个醉鬼,晃悠悠的便站起来,互相瞪视着。
其中一个手臂上搭了条黑巾子的,冷笑道:“你在这儿跟老子发什么火?咱们这两年闲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你,你说什么?!”
“全他娘的是因为你!那女人本来不是应该你来看的么?!若不是你晚上跟婆娘不知道跑哪里潇洒去了,那女人怎么会突然起火,还被火烧死了!”
“她自己要烧,还能怪——唔唔!”
而旁边两个本来在昏头昏脑的看戏,听到这最后一句,猛地双目圆瞪,站起来将吵架的人嘴给牢牢捂住了。
“嘘!别说了!你们不要命了!”
“那天晚上的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别提了,几口黄汤都能灌成这样!”
几个人瞬间噤了声,彼此对视几眼,刚刚喝下去的酒水,化作冷汗,在他们的额头上缓缓沁出。
“不喝了!”
那讨了县令妹妹的醉鬼,一扔酒盅,口齿不清的发怒:“喝,喝个屁!真晦气!”
他甩开同伴的手,骂骂咧咧的往衙门大门走去,但没走两步,他忽然又停住了。
他醉眼朦胧间,望着大门口,好似是站着一个人。
这醉鬼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拍掉身上黏着的花生壳,他咳了咳,朝门口喊道:“你你,你谁啊?!站门口做什么,报官?”
门口站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却不是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
醉鬼登时便有些恼怒,他在这衙门,借着姐夫的威风,平日里谁敢对他轻慢?
今儿那混小子灌了几杯马尿,就敢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已经令他颇为不乐,怎么如今这瘦瘦小小的一个人,也敢给自己拿乔?
“干什么的,说话!等着老子来请你不成?!”
“老子跟你说话呢,你是不是——啊!!!”
他呼喝着,加快几步冲上前去,随即在冲至那身影面前时,发出了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后头的几个兄弟被他这嗓子惊动,纷纷跑了出来。
“什么事!”
“这人是谁?”
“来者何人?县令今日不在,你若是——啊!!!”
手臂上绑着黑巾子的人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向站在门口的人,脸色骇得如同白日见鬼:“你,你是,你是......”
来的人胸前垂着一条乌黑的长辫,一身农家打扮的粗衣布衫,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是常年在外干活,被晒出来的痕迹。
她静静的望着面前几个跌坐在地上的男人,随后动作缓慢的,一点点低下头,望向自己的左臂。
她原本应当是左手的地方,现下空空荡荡,只有一条衣袖垂着。
“我的手呢?”
她问。
那声音非常古怪,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动喉头发出的字句,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你们把,我,的左,手,放到哪,里去了?”
*
方绪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双腿岔开,两只手似乎是无处可放,不安的动了半天。
赫沙慈冷冷的坐在他对面,旁观他的无措,间隙冷笑一声,令方绪本来就无处安放的双手,悬在空中,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两个人都十分狼狈,灰头土脸,跟两个火烧火燎的烧火棍似的。
赫沙慈状况好一些,裙角全让火给燎了,头发叫烧的曲卷贴上了脸,散发着浓烈的焦糊味。手掌乃至手臂上,全是被烫出来的血泡。
而方绪在从楼阁中逃出时,还不忘护着她,肩背叫被火烧塌的门板狠狠砸了一下,黏去他一大块儿皮。
幸亏方绪反应快,反手忍痛将门板一推,就地一滚,将身上燃起来的火给熄灭了。
但他站起来之后,下意识的踏了一下脚,赫沙慈正伸手过来扶他,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听见了什么移动的声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