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家死他一个就够了。
他是咎由自取。
但不能害死所有人。
他有种强烈预感。
如果朱四郎有天发疯,以其骨子里那种冷漠、冷血,一定会杀疯的!
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涂节摇了摇头,收敛思绪,真有一天,要遭殃的,也不是他涂节了。
自己都要死了,装什么悲天悯人。
自嘲一笑,继续道:“臣是想提醒太子,很多人都这样认为,并且很多人已经开始默契行动。”
“他们藏身在平静水面下,推波助澜,推动朱四郎名震天下,推动朱四郎的声望……”
让朱四郎的声望压过你!
逼着你心态发生变化。
逼着你对朱四郎动手。
逼着皇帝在你们兄弟间,选边站!
逼着你们父子相残、手足相残!
……
朱标脸越来越冷,紧紧握拳,努力控制愤怒:“谁!是谁想这样做!”
太狠毒了!
难道他们父子和睦,手足亲亲,对天下不好吗?
“太子,对天下好,未必符合个体,或者群体利益。”涂节摇头说道:“这满朝衮衮诸公,有几个是为天下的,哪个不是为了自己!臣不会告诉太子具体是谁,这会影响太子的判断。”
“臣只能说,有非太子系、有太子系、未来,随着其他皇子逐渐成年,而太子若还未继承大统,或许其他皇子也会悄悄加入其中……”
这事胡惟庸虽然在做。
但他看得清楚。
将来,绝不止胡惟庸系统。
任何试图从朱皇帝、太子、朱四郎,父子、兄弟矛盾中谋利的,都有做此事的动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当有利可图时,会有无数人,像恶狼般,扑上去。
朱标手梢有些冰凉。
没想到,一个将死之人,给他描绘了这样一副残酷画面。
“至于臣为何反水背叛胡惟庸,是因为,朱四郎拿出了对付冯胜的办法……”
他当时病急乱投医。
当提及胡惟庸急于洗白原因时。
朱四郎沉默不语,替他松绑。
朱四郎这一行为,让他误以为,激起了朱四郎愤怒,推断朱四郎为了反击胡惟庸,需要他……
“罪臣没想到,朱四郎的定力这么强,定下杀臣的决心,半点不为胡惟庸所动摇,这种坚毅心志,令人震惊!”
“此其一。”
“其二,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让人恐惧。”
“其三,朝堂之上,把臣丢出去,冷眼旁观,让胡惟庸不得不捏着鼻子,成为他朱四郎手中之刀,心机城府之深,令人彻骨寒冷!”
朱标惊讶看着涂节。
涂节自嘲一笑,“太子爷,不是臣自夸,满朝文武,乃至陛下,就这件事,对朱四郎的认知,都不如臣!”
“太子爷来诏狱,送臣最后一程,来对了。”
他身在局中。
是朱四郎的一颗棋子。
感受最深刻!
当然,他也是马后炮罢了。
“臣人之将死,为家族,发自肺腑提醒太子爷,若无包容朱四郎的胸怀,就千万不要用朱四郎!”
“陛下百年之后,予以朱四郎荣耀,但不给朱四郎实权,渐渐让朱四郎退出权力中枢。”
“当然,如果可能,最好也不要迫害朱四郎,此王骨子里的冷漠、冷血,谁把他逼疯,都要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
涂节是真的发自肺腑,掏心掏肺。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但所言,都是悲观局面的应对办法。
朱标虽然很抵触、反感涂节的悲观言论,却还是耐着性子听完。
缓缓起身,承诺:“孤知道,你所言,的确发自肺腑,你放心吧,你的家人,会被流放辽东。”
话罢,转身往外走。
“罪臣谢太子爷!谢太子爷!”涂节忙跪着,连连感谢。
朱标站在牢房外,“你的肺腑之言太悲观,为什么,孤就容不下老四!孤坚信,孤可以!”
他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他和老四,只是理念上的冲突。
兄弟间,吵一吵闹一闹,过后,还是手足兄弟!
涂节起身,爬在监牢栅栏,看着朱标背影,笑着摇头,小声嘀咕,“知易行难。”
他相信朱标此刻的决心。
但这世界,有太多事,说容易,实践很难。
何况,还有那么多,见不得他们兄弟齐心协力的人,围绕在周围。
可惜,这对皇室兄弟未来如何。
他想看,却没时间了。
……
朱标去诏狱,以及谈话内容。
很快就被送到朱元璋案头。
朱元璋看着详细的对谈内容。
哼!
微哼一声,“若是早有这种心态、这种觉悟,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至少都是咱麾下一个栋梁。”
有些人呐。
其实本能成为十分优秀,名留青史的人。
可惜,活着时,被名利欲望蒙蔽双眼,活的稀里糊涂。
反倒是身陷囹圄,人之将死时,突然通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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