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制药坊的工人回家吃饭。

顾半夏在灶房里炒菜，家里的灶台一两个月没用了，有些难以引火。

小耳朵自告奋勇要去村长家里借点秸秆碎，撒腿就跑了出去。

不多时。

顾半夏听到外面传来跑步的声音，以为是小耳朵回来了，“小珥，不用了，我引着了。”

很快脚步到了灶房门口。

不对！

不是小耳朵的脚步声。

顾半夏慌忙扭头，对上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怔了会儿，“你是？”

她赶紧拍了拍身上的柴火碎，站起身。

来人却噗通一声，跪在了顾半夏面前，“我们同为女人，求求妹妹救救我，求你了。”

女人一边哭，紧张恐惧的目光一边看向隔壁的老赵家。

顾半夏眸光洞若观火。

倒吸了一口冷气。

果然是她想的那般。

顾半夏扶起她，“先进屋吧。”

她给女人打了一盆水，“你先洗把脸吧。”

她脸上脏兮兮的，像是用泥巴糊了一层似的，看着埋汰的紧。

女人局促的捏了捏衣角。

这才掬起一捧水，动作柔软细腻的，洗干净了脸颊，一张白皙娇艳的小脸透出来，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端着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娇模样，姿色过人难及。

洗完脸水盆里的水已经黑了。

女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紧张兮兮的握着双手，“多谢。”

她偷偷抬起脸。

正好同顾半夏四目相对。

顾半夏一凝，脑海中冷不丁的闪过一个坐在监牢里的穿着囚衣的中年女人，“你……是谁？”

话音未落。

外面进来了赵老婆子，“小寡妇，出来！”

听到那老婆子的声音，面前的女人就浑身颤抖得厉害，无助凄惶的求助顾半夏。

后者叹了口气，拉着女人躲起来，“你不要动，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

女人用力点头。

顾半夏这才出门，“呦，哪阵不道德的风把你吹来了？”

赵老婆子手里拿着锄头，往地上狠狠一怼，“我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女人？”

顾半夏挑眉。

点点头，语气轻松的说道，“看到了。”

藏在里间的女人手指蓦地握拳，指甲刺进自己的掌心里，带出浅浅的血丝子。

心跳砰砰砰的在加快，心脏好像都要蹦出来了，恐惧像涌流不断的潮水一样袭遍了她的全身。

外面，赵老婆子一喜，“真的？那你看到她去哪了？”

顾半夏双臂环胸。

踱着脚步，目光微熠，唇角上扬，略带挑衅，“脏兮兮臭哄哄的女人不就是你吗？”

赵老婆子意识到她被顾半夏傻了。

指着顾半夏骂了两句，才扛起锄头骂骂咧咧的出去。

里间的女人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顾半夏回到房间。

“安全了，出来吧。”

女人惊魂未定的出来之后又要磕头，被顾半夏制止住，“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赵家？”

女人为难的紧咬唇瓣。

顾半夏倒了两杯茶，悠然自得的喝着，“我不会傻到去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女人肩膀微微颤抖一下。

握紧双手承认道，“妹妹，不瞒你说，我正是狼厥族首领的小夫人。”

顾半夏深吸一口气，再次打量着女人，“淮南王的女儿，三年前前往狼厥族和亲的昌硕公主？”

女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和亲的是我，昌硕公主也是我，可我不是淮南王的女儿。”

此番……

也不难猜测。

无非是淮南王舍不得自己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前往异族和亲，嫁给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所以便苦心孤诣找了一个年纪长相都差不多的年轻女子代替。

历史上有不少类似的前车之鉴。

顾半夏问，“你此番回大周是要去给太后贺寿的？”

女人点点头。

顾半夏又问，“一个大部落的首领夫人回娘家，怎生会如此狼狈？”

女人纠结半晌。

这才说出原委，“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想去找找我弟弟。”

顾半夏长长的舒了口气。

来龙去脉，她已经知晓了，“你弟弟，裴筝？”

女人吓的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的目光紧盯着顾半夏，“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半夏示意她坐下，冷静，“前段时间我被冤枉杀人，在大牢里见过你娘亲，你和你娘亲的眼睛特别像，只是你太柔了。”

“我娘……我娘她怎么样了？妹妹，你告诉我，我娘她……”

她紧紧握住顾半夏的手，泣不成声，“我娘她……还好吗？”

顾半夏点点头，“她挺好的。”

女人继续追问，“妹妹，我娘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我弟弟？我弟弟现在在哪？我回家一趟，我家房子已经塌了，我到处都没有找到我弟弟，我真没用……”

顾半夏从腰间抽出一块帕子给她擦了擦红肿的眼睛，“你先别哭，放心，你弟弟没事的，他自己可以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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