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是借，蒋兄会还的。”
顾大虎绕过桌子，坐到床榻边低声说道。
随之又看了一眼两个睡得正熟的儿子。
“一身的酒气，你走远一些。”
半躺在床榻上的刘婉莹以手掩鼻，这是喝了多少酒？
心中更是酸涩，那什么蒋大壮不过来了玉城几日就上青楼如今还想为烟花女子赎身，相公每日和蒋大壮一起，怕也是去过了。
她刚为相公生下双生子，又自己喂养，不能侍寝，要不了几日，相公也有样学样赎个烟花女子回来了。
“娘子...”
“我说了不许，你不必再说，也别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领。”
“你也少让蒋大壮来家里，你们有事出去谈。”
刘婉莹感觉胸膛有一股火，怎么都压抑不住，眼睛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顾大虎起身坐到桌旁，不明白往日里温婉贤淑的娘子怎么变得这般咄咄逼人，还骂蒋兄，不让蒋兄上家里。
想到娘子前不久生子之痛又出声低哄。
“娘子不想借就算了，别动怒。”
顾大虎给自己倒了一杯桌上的水，回想了自己刚刚可有说错话。
他进门就言明是借蒋兄给女子赎身用的，其他并未说什么，娘子就拉了脸。
“蒋兄以前在宁县帮过我许多，更是杏儿的师傅，为人义气，你别对他有偏见。”
顾大虎好声好气的解释。
“我连面都不曾见过，能对他有何偏见？”
刘婉莹语气哽咽。
“娘子？你好好的哭什么？”
顾大虎头都大了，连忙凑上前又说道:“不借就不借，我又没有逼你，更没有大声凶你。”
“相公去青楼几次了？”
刘婉莹抬眸，满面梨花带雨。
“冤枉，我何时去过青楼？我哪日不是早早的归家陪你用膳，哄顾平和顾安？”
顾大虎百口莫辩，娘子怎么这般想他？
“当真？蒋大壮上青楼不是拉着你一起去的？”
刘婉莹认真的望向相公。
“蒋兄哪有闲暇上青楼，他这几日忙的很，再者他没有逛窑子的癖好。”
顾大虎突然懂了娘子为何变脸，是以为蒋兄带着他上青楼了，以为他也会如蒋兄一般为烟花女子赎身。
“娘子，蒋兄是在白玉堂碰到他年少的爱慕之人，这事杏儿可以作证。”
顾大虎将娘子搂在怀里解释。
“那你为何不直说？”
刘婉莹羞红了脸，轻轻的捶打相公的胸膛。
刚才那般作态，真是丢死人了。
“娘子，蒋兄在厢房等着呢，我这不是着急，想着回来再跟你细说。”
“你知道银钱放哪儿的，你自己去取。”
刘婉莹闻言推开相公。
顾大虎盯着眼前满是泪痕些许苍白小巧的脸。
“娘子，你信我，我此生，有你一人足矣。”
说罢，便低头吻住了粉嫩的唇瓣。
“唔...”
刘婉莹抬着头，泪水如珍珠般扑簌簌的落下。
自产下顾平和顾安，她不知怎的敏感了许多，心思也重了些。
若是今日相公直接拂袖而出，恐怕她和相公之间就心生间隙了。
“莫哭了，你忘了大夫说的？流泪会伤眼睛的。”
顾大虎轻轻的擦拭娘子脸上的泪珠，这几日岳父日日都有让大夫给娘子悬丝诊脉。
“快去取银钱给蒋兄吧，别让他久等了。”
刘婉莹在相公的低声安慰下破涕为笑。
“好，娘子乏了就早些休息，我尽快回来。”
顾大虎扶着娘子躺下，这才拿了银钱出房门。
还未踏入厢房，蒋兄那呼噜声鼾声如雷。
顾大虎思考一番，也不差这一日，遂，转身回房了。
还是再回去哄哄娘子吧。
“怎的回来了？”
刘婉莹原本闭着眼睛休憩，察觉异样睁开眼就看到相公。
“蒋兄喝醉了，明日再去，娘子，明日我让管家跟着，这下，可安心了？”
顾大虎褪去外裳小心的避着旁边两个襁褓上了榻。
“相公不必如此，我信你的。”
刘婉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还是让管家跟着吧，我和蒋兄没甚经验怕着了老鸨的道。”
顾大虎就怕老鸨狮子大开口。
“也行。”
刘婉莹点头，相公倒是考虑得周到。
“娘子，刚才可是吃醋了？”
“胡说什么呢？”
刘婉莹不敢承认自己善妒，虽她是低嫁，可犯了‘七出’之罪，也会被休弃。
“还不承认，都急哭了。”
顾大虎凑到娘子耳边调戏。
“那相公...”
“我欢喜...只有在乎之人才会善妒。”
顾大虎满足的抱着娇软的娘子。
想到晚上蒋兄犯愁之事，他想，若是他，他定会毫不犹豫的为心爱之人赎身，被卖入青楼，本就非女子所愿。
如今有幸再相遇心爱之人，应怜爱她，和她相濡以沫过余生。
“相公又哄我。”
“哄你是真，也是肺腑之言。”
“相公就不怕我日后娇纵放肆？”
“为夫乐意至极，为夫宠着。”
两人相视而笑相拥而眠。
怡红楼的蒋兰却久久不能入睡。
大壮哥怎么会来玉城？
今日认出她了，随便打听就知道她所在之处，不知会如何想她？
可会来找她？
大壮哥可娶亲生子？今日在大壮哥旁边挑选的女娃是不是大壮哥的闺女？
是途径玉城还是一大家子迁至玉城？
蒋兰思绪万千。
想起幼时的誓言和情意，更觉得心痛难忍。
“真是命运弄人啊...”
“时隔多年，为何上天又要让我再遇见他？”
“我这肮脏的身子，该如何面对他？”
“呜...呜...”
蒋兰心碎的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自言自语，双肩抖动，痛哭流涕。
又想到自己每日都遭受客人的毒打和辱骂，蒋兰突然觉得活着太苦了。
她唯一念着的人，再见之时也会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苟延残喘的活着有何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般想着，兰儿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簪子往自己左手上用力一划。
鲜红的血缓缓的流了出来，手腕一阵剧痛。
脑海中尽是一段段屈辱的回忆。
做人太苦。
若有来生，再不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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