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委实是没想到莫之余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因此便是神情没有守住，露出了个略显的疑惑的目光。

莫之余往日里在程染的脸上见得最多的便是那不可一世的淡漠疏离，再者便是嘲弄人时得意又欠揍的模样，这般呆住还真是少之又少，不知道是不是程染被绿的消息和这番神色取悦了莫之余，他倒是难得的身心舒畅起来了。

只不过这舒畅之后，倒是凭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怎么？你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吧。”

“别怪做兄弟的没有提醒你，小东西不看好可是要翻墙头的。”

程染用筷子夹了一口米饭，缓慢的放进口中，这么多时日了，监狱的饭她还是吃不惯，酥软的米饭带着一股略显夹生的味道。

她在想，莫之余身为监狱头子，怎么泛着一股子CP头子的臭味，听他这意思，正事没干，八卦倒是明白许多。

莫之余除了等到了程染一个呆愣，之后便是旁的多余的感情没有，此时的心情就好比是话说半截，憋得难受。

“说吧，谁？”程染咽下去这口饭，这才缓缓问。

程染低估了一个男人的八卦程度，也同样低估了温念和段燃搞在一起给莫之余造成了多大的震惊。

“事情就是这么事情。”

莫之余说完，兴奋的盯着程染，好似不从这张俊俏细嫩的脸上瞧出些愤怒来，这件事情都不算是一个完美的开始。

程染面无表情的跟莫之余对视，之所以是面无表情，是因着她要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兴奋，为什么说是兴奋呢，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世界之后，程染已经本能的开始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了。

如今温念和段燃竟是这么和谐又自然的搞在了一起，让程染欣慰和欣喜的同时，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些许警惕。

温念回来的时候，程染正无聊的在床上发呆，不过程染习惯性的端着，即便现在自己的脑子已经放空到在想一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事情，面上却还是那般淡漠到有些高深的装逼样。

温念的神色有着一丝轻易察觉不到的疲惫，段燃的纠缠让她产生了些许不解，对于任务者来说，被原住民过分注意并不是一件好事，因果的运行规则高深难以琢磨，她们进入世界本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行差踏错便是一步深渊，若是因为自己而牵扯到多余的因果，使得气泡世界产生不可预估的发展方向，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在温念在思考要怎么让段燃这个狗皮膏药对自己失去兴趣的时候，她的目光无意的掠过程染的面上。

而程染发散性的思维好似弥漫的蛛网一般，缓慢迟疑的回收着，恰巧这个时候，温念对上了程染略显空白的目光，那一双黑沉沉的瞳仁木然中带着一点冷漠，她再次莫名的想起来，那精致的人偶，也是这般，冷漠的不近人情，却又从不曾抗拒任何的人的亲近。

春去秋来，日子平淡的有些不真实，程染悠悠叹了口气，就算是这般时日，也好似的偷来的一般，程染这段时日除了跟莫之余狼狈为奸，称霸监狱之外，倒是一点有用的进度都不曾有。

哦，对了，踩缝纫机她倒是越来越熟练了，想必任务结束回归现实世界，她一定能在深圳找到一份合适的流水线工作。

提起温念，程染不得不夸一句敬业，这位同行严格到了极点，一点多余的情绪都不曾暴露出来，以至于程染有时候会恍惚，这位同行莫不是被植入了程序，虽然程染的恐男的症已经被强迫治疗的差不多了，但是在这个蚊子都是公的监狱中，作为唯二的女性，程染总是或多或少的表现出了对温念的亲近。

甚至有些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

前些天程染因为好人好事，见义勇为而表现优秀，获得了减刑的机会，当然在旁人看来这便是大佬应有的待遇，而对于程染来说，这一切......很巧合。

大概是倒霉惯 了，突如其来这么一次好运，让程染都觉得有些诧异。

这日程染在劳改的过程中申请去撒尿，她懒散的走在路上，那些路旁或忙或闲，或惊或惧的犯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注在程染的身上。

此时不过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日常，却因着那夏日蝉鸣嘶哑凄切使得日光都专注的灼人起来，又或是燥热的风掠过带着晦涩难闻的汗液而散发了一种气味，程染一步一步走近的身影，落在段燃的眸中，蓝白条纹和低奢笔挺的西装重叠在了一起。

段燃这段时日过的极为难捱，在他记忆深处，梦境和他所分不清的现实不分昼夜的交织在他的脑海中，起初他还去找心理医生去开导自己，但是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而已，那些不断重复的梦境，血腥气萦绕在他鼻尖，这世间最为留香的香水都无法，泯灭一丝一毫。

不止是这些，远远不止，在那些浸满血液浓稠黏腻的梦里，他的挚友死死的看着程染，张嘴吐出来的雾气灼烧着最后一丝生命，他是那么信任程染，连死都在为程染做最后的掩护。

而程然呢！

段燃蓦得将视线死死的锁定在程然的身上，这个男人用他一贯清冷的面容极为浅淡的扫了一眼这具还有温热的尸体，然后脱下自己笔挺的西装盖了上去，打火机的火光是银色雪夜里唯一的一点亮色，而攥着的那只手，白玉指骨，明明是焚尸这般残忍的事情，也带着一种破碎的赏心悦目感。

“警局若都是这般蠢货，那便好了。”

火光在男人精致疏冷的面容上跳跃着，灼烧着。

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

自此段燃清晰明了了一切，程然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他假借跟警方合作的幌子，骗取了他们的信任，然后瞒天过海，怎么能说是骗呢，跟程然作对的对家一个一个都被处理的处理，打压的打压，这种半真半假的消息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那个满怀着一腔热血的小警察，那个跟段燃信誓旦旦说要当一个好警察的好友，用他的死和忠诚换来了程然口中的一句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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