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宋没有回答。

俞秋楚又看了一眼泡在凉水里的巧克力，心里有些酸，他买不起巧克力，小傻子也不会要他的巧克力。

在出来干倒卖的事情之前，俞秋楚在知青处认认真真的干过一段时间，但他能得到的只有积分，而积分要年末的时候才能分钱，家里根本就等不了。

那段时间俞秋楚很迷茫，他走着走着就到了养猪场，小傻子和那个季云谏还是一成不变的坐在亭子里。

季云谏看到了他，没有说什么，继续去看自己的书。

俞秋楚莫名的升起一丝无力感来，这世上人跟人的命运当真是安排好了的，有的人生来便什么都不缺，即便是下乡了，也依旧要过的比垂死挣扎的人好上千倍万倍。

季云谏准备去给猪放水的时候见俞秋楚还没有走，破天荒的叫住了他。

然后俞秋楚就莫名的跟季云谏去了臭气熏天的猪栏里，给猪洒水降温去了。

季云谏突然问俞秋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俞秋楚很是惊讶，他原以为自己打了季云谏，对方必定是记恨上了，没想到还能这般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

俞秋楚略说了几句乱七八糟的话，他本没有想真的跟俞秋楚说实话，现在他都忘记自己当时乱扯了些什么话。

而俞秋楚却跟他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即便他在这个山村里不曾出去，他也依旧清楚，这个世界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着。

是季云谏提醒俞秋楚要寻找计划经济的漏洞。

钱是能生钱的。

那天俞秋楚回去的时候都是懵的，季云谏那样大胆的想法简直是破坏和谐的，可是俞秋楚却产生了强烈想要去实施的念头。

临走的时候，程染溜着猪跟俞秋楚遇到了。

俞秋楚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猪崽哼唧哼唧撞在他身上他才反应过来。

回过神的俞秋楚走了过来，抢了程染手里的牛奶糖就跑了。

留着程染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俞秋楚回想起来，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那天满脑子都是干投机倒把的事情，看着程染手里的糖，不知道怎么就抢了。

细细想来，他倒是还欠对方一块牛奶糖。

程染接过李主任送来的喜糖，是橙子味的，有些酸，她现在嘴已经刁了，这种硬糖都看不上了，于是就赏给了二彪，顺便让二彪去溜猪。

二彪溜猪，百公里只费一颗糖。

俞二婶舔了舔糖袋上的碎碴子，说：

“邻村的化肥厂又建厂了，已经跟村长还有李主任谈好了，说是能够给咱们免费提供化肥，这样可省下不小一笔钱呢。

他们把新厂建在咱们村，村里没有多余的地批给他们，只有知青这里，空着一大块地，说是建在这里，我准备不敢饭堂这活了，去化肥厂干活，那里发的钱多。”

“染染，要不你也去吧，听说年轻女工工资可高了。”

程染摇了摇头：

“不，我要喂猪。”

俞二婶想了想，在这里虽然拿的少，可活轻松很多，还能带孩子，到了化肥厂可就没有那么 轻松了。

化肥厂很快搬了过来，虽然还没有建成，但管理人员已经提前过来了。

程染作为知青处养猪场的负责人，要照例要去露个面，列队欢迎的。

程染被村长发了假花，跟二彪一个待遇，只要等化肥厂的人来了之后，大喊欢迎欢迎就完事了。

俞秋民这几天心情一直不怎么样，他想要跟村长提出不干了，毕竟他跟化肥厂是有过节的，但是他家里现在困难，二弟又不能干活，家里的地就三弟一个人干，累的不成样子，四弟又做那些投机倒把的事情，这个时候俞秋民一旦失去这个收入还行的工作，会让家里更加雪上加霜。

村长也知道俞秋民的这事，他让俞秋民安心，这次化肥厂不过是建个小厂，那个化肥厂的少爷不会来。

俞秋民这才沉下心来，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先来的化肥厂员工，还真的有了旧相识。

就是当初反咬俞秋民一口的那个女人。

女人叫王兰梅，应该被化肥厂给开除了，怎么又回到化肥厂，还当上了小领导？

俞秋民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站在他身边的季云谏注意到了，敛眉没有说话。

欢迎仪式结束之后，程染放下了假花，二彪却是将假花送给了看门大爷的孙女，小小年纪就深谙泡妞之道。

俞秋民是村里唯一一个高中生，他也喜欢和有学问的人一起，因此跟季云谏的关系着实是不错，有空就来找季云谏请教，一来二去，程染也跟对方熟了。

欢迎仪式结束了，程染和季云谏要回养猪场了，大猪出栏了，又来了一批小猪，程染的猪崽也今天等着配种，她要赶着回去。

俞秋民跟她们顺路，只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被拦住了。

王兰梅冷笑看着俞秋民，一张俏脸上涂脂抹粉妖妖娆娆的，张嘴却破坏了真美感，显得有些刻薄：

“俞大哥，见了面也不打声招呼的吗？”

程染看着这一副旧情人见面的架势，一时之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俞秋民没什么表情，略略点了点头：

“有一阵子没见了。”

王兰梅心里可是恨毒了俞秋民，要不是他那个弟弟去她村里印大字报，发广播，把他的事情弄的全村都知道了，她何至于被人退了亲，成了笑柄，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可是时时刻刻想着俞大哥呢，只不过我听说这里可都是有学问的下乡知青，俞大哥你在这里不觉得难堪吗？”

俞秋民面色一青，忍了又忍，到底是没有说什么重话。

“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

转身的时候，王兰梅又将他们给拦住了，仿佛对俞秋民还没有奚落够。

“我还没有说完呢？你心虚什么？！”

隐隐穿过开饭的铃声，俞二婶说了，那人开饭的时候把猪给牵来，猪崽没有她在场肯定要发飙的，到时候小猪崽受惊吓死可是大事。

看着这人阴阳怪气的还要说许久，程染也不想听这些陈年八卦。

“大姨，我赶着回去看猪，你快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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